江懷律年少外出求學,母子分離,容皇後思子心切,便保留了長信宮中原有的擺設以作慰藉,故而周圍仍可見一些江懷律幼年時候的小玩具。
江懷律躺在床上,上身墊著軟枕,雖是笑著,但臉色仍舊是慘白的一片。
“小九,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玩具的?”
謝青璿把玩著手裡的玩具,並不抬頭,隻冷聲冷氣道:“你需要我看嗎?你不是都安排的妥妥噹噹的?連我都安排好了
灌湯包裡灌酒,她醉了三天三夜,她成了什麼?
成了謝遇安家裡的兩隻蠢鵝!
江懷律察覺出她的不悅,“我怕嚇到你
謝青璿抬頭惡狠狠看著他:“你這樣就不嚇我?”
江懷律沒見過她這般發狠的神情,心思一動,“小九,你是在擔心我嗎?”
“廢話!你是我義兄,我當然擔心你!”謝青璿走到床頭。
江懷律一愣:“義兄?”
謝青璿道:“不是嗎?你不是跟我爹鬥嘴說,你想喊我爹叫‘爹’,想進我家門嗎?”
他什麼時候想當她義兄了?!
江懷律無言以對,隻覺得腰上的傷口又疼了,疼的要人命。
“怎麼不說話了?”謝青璿見他轉過頭去,在床頭的繡凳上坐下,關心道:“傷口又疼了?”
江懷律跟個鬨脾氣的小媳婦一樣,背對著謝青璿,哼唧了一聲。
“要叫太醫嗎?我去叫太醫來
謝青璿起身跑出去找太醫了。
江懷律躺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
要權,他可以搶。要皇位,他可以謀。
可偏偏碰見謝青璿,他隻有束手無策。
他别有居心,可謝青璿隻把他當成和謝遇安謝忍一樣的兄長。
太冒進,怕她會驚慌躲閃,從此陌路。
可再這樣溫吞下去,他怕自己哪天控製不住會發瘋。
“律兒,平時你就是這樣跟小九相處嗎?”
容皇後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江懷律的床頭。
“母後
江懷律要起身行禮,容皇後將他摁住,臉上微微惱怒。
“别動,娘倆之間,你弄什麼虛頭巴腦的
容皇後在床頭坐下,滿目都是憐愛。
“律兒,跟娘交個底,你對小九是個什麼心思?”
江懷律毫不避諱,坦誠又首白道:“兒子非小九不可
皇後早己料到是這個答案,自從得知欽天監那不宜早婚的流言是出自太子之手時,她便猜到了這個可能。
可她還是要多問一句。
“你這句非她不可,是要給她後位,還是隻要她一個人?”
江懷律看著自己母親,那個曾經也風華絕代的女子,一年一年地在後宮爭寵之中磨平了棱角,變成了一個鬱鬱寡歡的可憐人。
“兒子不想小九也像母後這般辛苦,若她願意,兒子一生隻想要她一個
皇後並未駁斥,隻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好。娘就知道,送你去謝家求學是對的,你會是個好君主,好丈夫
不似這宮裡出來的,個個都爾虞我詐眼中隻有勾心鬥角,失了為人的真心和赤誠。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謝青璿領著太醫進來,見著皇後也在,忙俯身行禮:“青璿見過皇後孃娘
容皇後起身,笑吟吟地走過去拉起謝青璿的手。
“小九不用虛禮。記得那年去淮州,小九孃親都不要,鬨著要跟容姨我一起睡呢,小九還記得嗎?”
謝青璿記得。
她在家裡,大伯母爽朗親和,二伯母刀子嘴豆腐心,自家母親溫婉嫻靜,她還從沒見過誰像皇後孃娘那般端莊威嚴的人。
舉手投足全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彷彿這天底下沒有什麼能打敗她,可就是這樣一個威風赫赫的人,卻在看到自己兒子病重時,哭得不成樣子。
那一刻,她又變成了像大伯母,像二伯母,像孃親一樣溫柔脆弱的小女人。
謝青璿第一面就喜歡上這個姨姨了,鬨著要跟她一起睡。
皇後孃娘很溫柔,許她胡鬨上榻,給她掖被子,還給她講故事,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親親她的額頭,愛不釋手地說:
‘哎呀,小九寶貝怎麼這麼乖,好想把你偷回家。’
她才想說呢,江懷律的孃親怎麼這麼好,她才想把她偷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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