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沒確定之前，蘇棠沒有將訊息告訴秦峫，隻讓人輾轉聯絡到了付謙，請對方登門去探望老夫人。

在蘇棠嫁衣做好的這一天，對方的回信到了，老夫人的確是病了許久，好在身體還不算糟糕，但是安國公隔幾天就會去鬨一次，且越演越烈。

原本他鬨得並沒有這般凶，秦氏族人受製於秦峫，自然會幫他看著安國公，可對方這兩年太過窮困，大約是被逼急了，就開始不管不顧了。

在信的最後，付謙說他們最好是回去一趟，將事情趕緊解決，不然誰都不知道這麼鬨下去，老夫人能撐多久。

可邊關守將，無召是不能回京的。

何況他們還有過先例，新帝再仁慈，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再犯一次這種大罪。

蘇棠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秦峫，不說的話，等老夫人出了事，他們之間一定會有疙瘩，可若是說了，秦峫和老夫人的感情那麼深厚，會不會......

不等她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秦峫先知道了，他從七星那裡逼問出了京城的事。

等蘇棠得到訊息過去的時候，秦峫雙目猩紅，提著刀就要往外走，一眾將軍慌忙上前阻攔，卻根本不是對手，一個照面就被衝撞的人仰馬翻。

“都給我滾開，别逼我動手！”

秦峫睚眥欲裂，渾身戾氣翻湧，將軍們看得頭皮發麻，隻覺得汗毛都站了起來，這幅樣子的秦峫屬實有些駭人。

可是他們不能鬆手。

“統帥，你冷靜一點，無召不能回京，這和之前不一樣，咱們剛打退了異族，未來十幾年邊境都是安穩的，朝廷沒了顧忌，你這一走他們不會讓你回來的。”

“就是啊，統帥，朝中那些文臣一直看咱們不順眼，您不能給他們機會。”

秦峫自然知道，可是他已經顧不上了，安國公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氣死他娘不夠，竟然還要氣死祖母，他怎麼忍得了？

祖母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

當初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才對安國公一忍再忍，沒想到竟然縱得他如此無法無天，若是祖母真的出了事，他難辭其咎。

“我再說一遍，滾開！”

秦峫抬手抓住腰間的長刀，整個人因為強行壓抑憤怒而控製不住的顫抖，他隨時會失控。

將領們不自覺後退一步，回神後又視死如歸的迎了上去，以往秦峫也有過發怒的時候，最多不過被打斷幾根肋骨，他們撐得住，眾人對視一眼，紛紛咬牙死扛。

蘇棠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幅情形。

“都下去吧，我和統帥說。”

她連忙開口，眾人聽見聲音紛紛回頭，見是她臉色大變，紛紛上前試圖將猙獰的秦峫擋住：“夫人别過來，統帥現在不太冷靜，他平常不這樣，您先躲一躲，萬一失手傷了你......”

蘇棠歎了口氣，抬腳走了過去，還有人想攔她，卻都被蘇棠避開了，她徑直走到秦峫面前，握住了他的刀：“你知道的，你不能回去。”

秦峫抓刀的手更緊了一些，他垂眼看著蘇棠，眼底都是掙紮：“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他這是要氣死祖母，你别攔我行不行？”

蘇棠這幾天一直在想要如何解決，可實在是很難，現在唯一的辦法隻有一個。

“我替你回去，我會照顧好祖母的。”

秦峫下意識搖頭，他知道蘇棠並不願意回京城，而且那是他的麻煩，他自己不解決，卻要推給蘇棠......

“我們之間，分什麼你我？”

蘇棠抬手捧住他的臉頰，低聲安撫他，“你在前線打仗已經拚儘了你的全力，後宅的事就交給我吧，我們一體，本應如此。”

秦峫眼神顫動起來，顯然被這話戳中了，可僅剩地理智又在阻止他鬆口。

蘇棠又摸了下他的臉：“你不能什麼都依靠你自己，聽話，放下刀，你這幅樣子嚇壞我了。”

秦峫指尖顫了一下，掙紮片刻還是鬆了手。

七星鬆了口氣，連忙上前將兵器接過，順勢退了出去，想將空間留給兩人，可他有過經驗，知道蘇棠安撫秦峫很有一手，但其餘將軍們卻不知道，一眾人還直愣愣地戳在原地，滿臉都寫著驚愕——

這就......完了？

他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身上看見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不可思議，這還是他們那個發起瘋來，單槍匹馬追著異族跑的殺神統帥？

他們都做好斷肋骨的準備了，結果夫人摸了兩下臉，就收服了？

他們是不是還沒睡醒，在做夢？

紫赯臉將軍摸著胸口閉上了眼睛，冷不丁腦門被敲了一下，七星一把將他拽了過去：“有點眼力見行嗎？戳在這礙什麼眼？”

那將軍捂著頭，眼神逐漸愕然，腦袋疼證明不是夢，剛才看見的竟然是真的！

他朝蘇棠看過去，眼神肅然起敬。

原本他們對蘇棠也很尊敬，一方面是因為她不懼苦寒，跟著秦峫來了邊城；再就是她這幾年裡幫著調度城中人員，讓他們少了很多後顧之憂，的確值得人敬重，但眼下這情況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那可是秦峫啊。

一物降一物，古人誠不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