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秦峫本是不想進去的，正打算讓紅杏替他傳句話，說他明天再來看蘇棠，裡頭就響起了一聲悶哼，這一聽就知道是蘇棠又出了什麼岔子，他隻好抬腳進了門。

如他所料，蘇棠果然下了地，正蹦躂著試圖靠近桌子，聽見腳步聲時她似乎以為是暉兒，連忙喊了一聲：“快扶我一把，要站不住了。”

說著就搖搖晃晃的要摔，秦峫上前一步，將她穩穩接進懷裡。

蘇棠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抬眼朝他看過來，瞧見真的是他的時候，眼底既沒有方才睡夢裡的依賴繾綣，也沒有平日裡瞧見他的高興，反而都是新奇，像是忽然不認識這個人了一樣。

秦峫被看得莫名其妙：“怎麼了？”

蘇棠卻又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隻抿著嘴笑了，眼睛倒是再次亮起來，雖然沒說高興，但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秦峫這麼看著她，因為蘇玉卿和崔氏而有些糟糕的心情竟然也好了。

“下地要乾什麼？”

蘇棠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她是真的渴了，雖然紅杏走之前給她備下了茶水，可是水一冷她就不敢喝了，隻好渴到現在。

紅杏連忙給她倒了杯茶，察覺到溫度很高就想起了剛才倒給秦峫的那杯，他剛才沒動，這會兒應當已經涼了：“姑娘等一等，外頭有涼茶。”

她說著就要走，蘇棠連忙攔住她：“紅杏姐姐，我喝不得冷茶，熱的就好。”

紅杏一愣，很有些驚訝，這還是夏末，即便是月事中也不必非得喝熱茶。

秦峫卻忽然想起了老李頭先前的話，他說蘇棠以前受過傷，莫非這不能喝冷茶也和那傷有關？

他心裡留了個影子，尋摸著回頭找個擅長這方面的大夫來好好給蘇棠看看，兩隻手卻已經掐住了蘇棠的腰，就這麼把她舉著搬回了床榻上。

“藥塗了嗎？”

蘇棠看了眼秦峫的手，眼底的新奇越發濃鬱，卻不忘回他的話：“正要塗呢。”

也就是說之前並沒有塗，秦峫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蘇棠卻毫不在意，仍舊盯著他的手看，他有些莫名，將手遞了過去：“看什麼？”

“將軍的力氣好大......”

她輕輕摸了下秦峫的掌心，癢的男人一抖：“老實點吧，藥呢？”

他歎了口氣，略有些無可奈何。

蘇棠連忙將藥遞了過去，眼巴巴地看著他。

又是這種目光。

其實秦峫早就發現了，隻要是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管他什麼時候看過去，總能對上蘇棠的眼睛，那裡頭沒有畏懼，沒有排斥，有的隻是讓人很舒服的澄澈。

他不自覺想起之前蘇玉卿的躲閃，心裡忍不住苦笑，若是蘇玉卿能對他這幅態度多好，哪怕隻有一半他也滿足了......

蘇棠忽然悶哼一聲，秦峫手一頓，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他走神的時候弄疼了蘇棠。

“抱歉......”

蘇棠搖了搖頭，雖然臉色有些發白，眼底卻不見絲毫怪罪，她總是這樣，先前也是，對他彷彿充滿了包容，毫無底線的包容。

秦峫心裡越發過意不去，早先就有的愧疚又凝實了一些，爬蟲一般在身體某處慢慢啃咬著。

“將軍，今天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您看起來不大高興。”

蘇棠小聲開口，雖然是關心的話，卻問得秦峫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提起蘇玉卿，他此時的不高興大都是因為她。

可就算他不說蘇棠也猜到了，從知道今天蘇玉卿也來了之後，她就篤定秦峫這心心念唸的相見不會有什麼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