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峫也沒敢真的胡鬨，畢竟明天要早起趕路，雖說他在京中沒有幾個好友，可侯府是要拜訪的，也得去和老夫人道别。

所以天色擦黑的時候，兩人就爬了起來，蘇棠繼續收拾東西，秦峫則出了門，等晚飯的時候，兩人都去了明德堂。

老夫人又有些糊塗，一邊嫌自己孫子醜，一邊拉著蘇棠問玉京回來了沒有。

兩人好脾氣的哄著她，怕老夫人明天醒來之後，會因為錯過了送他們出京難過，蘇棠特意留了封信，若是明早人醒了就算了，沒醒就當是個念想。

一宿忙碌過後，第二天天色剛擦亮，將軍府就動作了起來。

此番秦峫回京，帶了幾十個侍衛，自然都是要跟著走的，除此之外還有白果和若風。

蘇棠原本是想將若風留在將軍府的，她年紀小，邊境又艱苦，她怕小姑娘受不了，可若風卻堅持要跟著，她也想看看京城外頭的世界。

蘇棠見她態度堅決，也隻好答應下來，打從昨天起就給她放了假，讓她去和家裡人道别，畢竟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行李一件件搬上馬車，裝滿了再換一輛車，蘇棠看著侍衛和下人忙碌，轉身去了明德堂，老人家還在睡，蘇棠放輕了動作，不想驚擾，畢竟人醒了也未必是真正的清醒，倒不如讓她多歇一歇。

“姑娘出門在外，萬事小心，爺是個男人，有時候難免粗心，想不到女兒家的難處，你有話可千萬别抹不開臉說。”

紅杏忍不住囑咐她，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捨。

蘇棠心裡發暖，雖說她兄弟姐妹眾多，可她卻隻在兩個人身上感受到過姐姐的關愛，一個是金姨娘身邊的芝蘭，一個就是紅杏。

“我明白，姐姐不必擔心，府裡就都交給你了，昨天他都和侯府那邊說好了，會有人常來往照料，若是府裡有什麼事，也隻管去尋侯府。”

“府裡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姑娘放心就是。”

外頭響起腳步聲，不多時秦峫就撩開簾子走了進來，見老夫人沒有醒的意思，神情有些憂慮，卻如同蘇棠一樣，並未吵醒他。

他隻是將蘇棠拉到身邊，兩人在榻前給老夫人磕了個頭。

“祖母，保重，等孫兒回來。”

紅杏紅了眼眶，她不知道邊境的真實情況，隻知道刀劍無眼，即便秦峫身經百戰，也不能保證平安回來，可她也剋製著沒有說不好聽的，反而笑了笑。

“老夫人雖然糊塗了些，可身體硬朗著呢，必然是要等到抱重孫的。”

蘇棠雖然臉皮薄，可這時候卻沒顧得上臉紅，她也希望老夫人能如願。

“該交代的，蘇棠應該都交代了，我就不多說了，府裡就交給你了。”

秦峫鄭重看了紅杏一眼，上前握了握老夫人的手，盯著老人家看了好一會兒，才和蘇棠轉身，紅杏不自覺跟了出去。

“姐姐不用送了，照料好老夫人吧。”

蘇棠勸了一句，可紅杏還是一路將她送到明德堂門口才停下。

蘇棠卻忍不住回頭看了過來，雖說她一直盼著離京，可真到了這一刻，她心裡竟然還是有些不捨和空蕩，尤其是老夫人。

她對自己那般好，又是這把年紀，她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隻希望還能再回來，到時候太子找到了良人，她不用再提心吊膽，京裡的一切也都太平了，日子能安安穩穩的過。

“走吧。”

秦峫低語一聲，拉著她轉身。

行李已經都收拾好了，侍衛們整裝待發，七星也換上了盔甲，坐在馬背上一副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樣子。

蘇棠又回頭看了一眼將軍府，這才被秦峫扶著上了馬車，可很快就又探出頭來：“若風還沒來。”

秦峫看了眼七星：“出城的時辰不能耽誤，你去接一接。”

七星抱拳走了，秦峫翻身上馬，車隊行到城門口卻遇見了太子的車駕，蘇棠連忙縮回了馬車裡，卻透過縫隙看了眼秦峫，唯恐他再次陰陽怪氣。

好在秦峫雖然偶爾會打翻醋罈子，到底也是識大體的，太子特意來為他送行，雖然是輕裝簡行，不曾暴露身份，可也還是一番好意，他不能糟蹋。

隻是他仍舊不自覺擋了擋車廂，唯恐太子再注意上蘇棠。

但太子目不斜視，並未有絲毫出格的舉動，秦峫不著痕跡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他好像真的對蘇棠歇了心思，其實打從之前他編了那個蘇棠落胎養身的瞎話後，太子就剋製守禮了許多。

大約是知道了此棠非彼棠。

秦峫心下鬆了口氣，客客氣氣地和太子寒暄。

兩人之間交情不算深，太子此來也是代大業百姓為他送行的，例行的幾句勉勵之後，隊伍便再次出城行進。

蘇棠沒敢往後頭看，因為太子還站在城門口。

即便是初夏，清晨的風也是涼的，福壽勸了一句，太子這才轉身上了車駕，車門關上的瞬間，卻有人迎面騎馬疾馳而來，馬背上一男一女，似是要去追趕外頭的隊伍，太子本沒有在意，可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卻看見了那姑孃的臉，身體瞬間一僵。

那個丫頭，他好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