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對視上的一刻，風好像停了，小孩兒們的嘻嘻哈哈聲也遠去了，整個世界都靜默下來了。

秦顏晚的耳邊隻剩下當年她追著他說的話——商時序，你這次走了，我就不會再追了。

“阿月。”他喊。

秦顏晚的喉嚨像被扼住了，好半晌，好半晌才發出聲音：“……商時序。”

你回來了。

·

今天是正月初十。

這個晚上發生了許多事，有意外懷孕的黎星若，有“捉姦捉雙”的葉赫然，有驟然得知自己不是親生女的秦顏晚，還有突然出現的商時序。

以及跟岫鈺在西宮見面，談一場鮮為人知的舊事的顧景曜。

“年前你往西城跑得很勤啊，我去碧雲找你，趙秘書都說你在西城視察……什麼視察，你就是在追秦秘書吧？還把阿路叫去幫你。”岫鈺戳穿。

今晚西宮不營業，顧景曜和岫鈺坐在吧檯前，充當調酒師的就是路在野。

顧景曜脫了西裝外套，隻穿著襯衫馬甲，但看起來依舊是矜貴不可方物，他低頭看手機，葉赫然發微信問他出來喝酒不？

他回了西宮的定位，葉赫然：OK。

岫鈺搖著手中的酒杯，揶揄道：“我早就說了，你遲早會後悔以前那麼對秦秘書，現實報了是不是？用不用我給你支兩招，教你怎麼追人？”

顧景曜放下手機，淡然道：“心領了，不過人我已經追到了。”

這事兒路在野知道，岫鈺則是意外：“這就追到了啊？”

顧景曜單手支著下巴：“她現在手指上就戴著我的婚戒，你下次見到她，可以喊弟妹了。”

這個路在野不知道。

他搖酒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跟岫鈺一起看向顧景曜，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後，岫鈺失笑：“你這是怕秦秘書又跑了，乾脆一步到位？”

他佩服了，“可以可以，夠速度，那你今天找我乾嘛？要請我喝喜酒？還是要跟我要份子錢？我也快辦婚禮了，咱倆扯平好了。”

路在野又搖了兩下酒杯，然後哼笑，也行吧，他們結婚了，就徹底斷了他心底那個有的沒的念頭。他拿出兩個酒杯，把酒倒了出來，淡黃色的酒液是滿月的顏色。

他給了顧景曜一杯：“曜哥，恭喜啊。”

顧景曜跟他碰了一下，路在野喝了一口，然後隨意地坐在高腳椅上，打開了一局遊戲，跟切菜似的，把擋他路的對手都“砍”了。

顧景曜也抿了口酒，加了薄荷的酒液，入口像含了一口雪，一路涼到胃裡，他神色也漸漸收了起來。

“我想找你聊聊二十幾年前的四海集團。”

“四海集團？沒了的那個四海集團？”岫鈺奇怪，“怎麼突然想起聊他們？”

顧景曜不答反問：“你瞭解多少？”

岫鈺骨節分明的手指，輕佻地點了點桌面，然後笑道：“四海集團，我碩士畢業論文就是寫他們，我當時查了很多資料，還去拜訪了當年審判顧四海的大法官，分析了四海集團最終會走向覆滅的主要原因，那篇論文還被收錄在知網，你來問我，還真問對人了。”

顧景曜頷首：“說說。”

“要從哪裡說起呢……就這麼個意思吧，如果四海集團還在，現在公認的商界四大豪門，都隻能算‘二線’。”

岫鈺首先下了定論，一下就引得本來沒想參與話題的路在野，也抬起了眼：“這麼厲害？那他是怎麼沒的？我都沒聽過這個公司。”

岫鈺莞爾：“你當然沒聽過，四海集團的創始人顧四海，差不多是二十……二十五六年前吧，就被判了死刑，重新投胎都有你這麼大了。”

死刑啊？路在野眉毛高高挑了起來，將椅子挪了過去：“那我還真感興趣了。”

岫鈺想著什麼，睨了一眼顧景曜：“不過你想知道四海集團的事，怎麼不直接去問伯父，他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顧景曜：“我都來問你了，你說我為什麼不去問我爸？”

這對父子的關係，就沒有不緊張的時候。

岫鈺搖了搖頭，而後道：“有天作孽的原因，也有人作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