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曜快速抽回自己的手，走到河邊洗乾淨。

掌心的血跡沒入河水，幾乎是立刻消失不見。

秦顏晚行至他身後，看到他在忍耐咳嗽，肩膀小幅度地輕抖著。

她感覺他好像也瘦了。

如今已經是三月末尾，天氣早已回暖，他的衣物卻還不算單薄，脫去偽裝的莊園傭人工作服後，內裡是黑色的簡約款中領毛衣。

領口壓著他的喉結，略微修身，他這麼彎著腰，背脊的骨頭都很明顯。

秦顏晚大概知道他的身體情況。

肺裡那顆腫瘤存在三年多，前幾年一直沒有手術指征，年前愈演愈烈，終於能做手術，但他一直沒去做。

她覺得他這樣一個極致的利己主義者，如果真到必須做的地步，肯定會去做，既然沒去做，就說明沒有那麼嚴重。

可是現在看，分明不是那樣的。

秦顏晚問：“你的身體徹底不行了？”

顧景曜無足輕重地一笑：“跑太快而已……怎麼就不行了？我剛才一打三，忘了？顧小姐行行好，别總咒我了。”

秦顏晚盯著他蒼白的唇看了幾秒，直接說：“去醫院。”

“現在？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儘快回國，其他的事情，等回國再說。”

秦顏晚冷冰冰道：“我帶你的骨灰回國嗎？現在就去。”

她做好了決定，就要現在去醫院，望向河流的來源處，這邊荒郊野嶺，沒有路標。

她問他：“你帶手機了嗎？”

顧景曜隻能將手機遞給她，也不怕手機裡有什麼東西被她看到：“密碼是你生日。”

秦顏晚看了他一眼，打開手機，瞥見電量低於20，先將手機調為省電模式，然後打開地圖，搜了最近的醫院。

距離八公裡。

他們沒有交通工具，步行預計要一個半小時，但是以他們這兩副“老弱病殘”的身體，兩個小時能走到，就算快的了。

秦顏晚將菲傭工作服上的白色圍裙脫掉，讓它看起來隻是一條黑色連衣裙，低調一些：“走。”

“真的要去？”

“或者，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

這算什麼選擇……顧景曜隻能跟她走。

兩人最後用了兩個半小時才走到醫院。

進診室前，顧景曜將銀行卡交給秦顏晚：“我剛才看到秦下有一家銀行，你去取一些現金帶在身上，用得著。”

秦顏晚身上沒錢，他們逃亡的話，確實處處都要花錢，便點頭，轉身離開。

顧景曜看她下秦後，才進了診室，對醫生說明情況，又把手伸給護士抽血。

然後用清晰的法語對醫生說：“麻煩快一點，在我愛人回來之前做完檢查。”

他不想秦顏晚知道，他的具體病情。

醫生很快為顧景曜做好檢查，然後給了他一句話：“您最好是馬上進行手術。”

顧景曜很淡道：“我知道，但是現在不方便。”

醫生不明白：“有什麼事比自己身體更重要？”

顧景曜將捲起的袖子放下，抽了幾管血，手肘有些僵硬，他輕輕按揉著，沒回醫生的話。

比他身體更重要的事確實沒有，但人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