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曜降下車窗，骨節分明的手伸出窗外彈掉菸灰。

他對前排的趙鈿說：“去把醫院大門的監控要過來。”

指的當然是秦顏晚和喬西西對白柚動手的那段監控，省得落入别人手裡，大做文章。

故意傷害，追究起來，起碼就是拘役。

趙鈿答了明白。

顧景曜又說：“把秦顏晚的母親的主刀醫生，和白柚的父親的主刀醫生，都叫過來。”

趙鈿：“是。”

不算巧合的巧合，秦母和白父的主刀醫生，正是同一個人。

能做心臟移植的醫生都是大主任級别，第一人民醫院的心外科一共就兩位，非此即彼。

在其他人面前，宋主任都是被捧著敬著的，但他到了顧景曜面前，連車都不敢上，隻敢撐著傘站在雨裡，認真地解釋。

“器官捐獻平台，不是按男女老少，也不是按先來後到，隻根據病人病情的危重程度，來決定供體屬於哪個病人，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進行乾預。”

“陳淑芬的存活期還有半年以上，白海的存活期隻有一週，所以雖然白海是前天下午才錄入數據，但就是可以比陳淑芬先分配到供體，這種事，以前經常發生的。”

言下之意就是，這件事，確實就是造化弄人而已。

顧景曜漠漠地聽著，手腕擱在車窗上，煙霧和嗓音一起消散在雨水裡。

“根據病情分配，所以，隻要這個病人上傳到平台的數據是非常危重，平台的演算法就會自然傾向這個病人，是這個意思麼？”

宋主任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顧、顧總，病情都是根據病人的實際檢查結果錄入的，我們不可能篡改病情，不可能把很輕改成很重，我們不可能這麼做，也沒有理由這麼做，無論是陳淑芬還是白海，對我們來說都是病人，沒有特殊關係的！”

顧景曜隻是看著他，看得宋主任的臉色在雨夜裡，也白得很突出。

片刻後，顧景曜收回目光也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掐滅煙火。

淡淡問：“如果，沒有匹配的心臟，有什麼别的辦法嗎？”

……

從醫院離開後，顧景曜直接回了東海岸。

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

他一邊朝臥室走去，一邊脫掉西裝外套，隨手丟在沙發扶手上。

然後解開襯衫的袖釦，玻璃映出他微垂的眉眼，疏淡寡情。

手機響起，他瞥了一眼，是顧父。

他淡漠的眉眼掠過一抹什麼，隨手按了接聽，繼續解另一邊的袖釦。

顧父冷笑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一個月了，顧總總算肯接我的電話了。”

之前電話不接微信不回，白柚一回來就肯接他的電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看上個什麼。

顧景曜隻問：“您有事？”

“明天起床就回家裡來，早餐也在家裡吃，晚一點會有客人來。”顧父說。

“明天沒時間。”

“你再忙，連兩個小時都抽不出來？”顧父又動氣，“不就是白柚的父親做手術，你忙前忙後到這個點才離開醫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她父親，倒比對你親爹還上心！”

顧景曜抬眼：“您是監視我？還是監視白柚？”

“我肯放她回來已經是容情了，難道我還不能盯她？”

顧景曜哂笑：“您有空盯著她，不如盯著您看上的那位兒媳婦。”

顧父皺眉：“我看上的兒媳婦？你是說顏晚？她怎麼了？”

“網上鬨得那麼大，您不知道？”說完顧景曜就掛了電話，脫了襯衫，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

秦顏晚的酒量其實不錯，七八瓶啤酒，放在平時，是不能讓她醉的。

但可能是因為有心事，加上這些天奔波疲累，她醉得很沉。

次日早上，沈素欽按響公寓的門鈴，開門的是喬西西，她驚訝。

“沈教授？你這麼早？有事嗎？月月還沒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