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滎陽笑了笑，“我比你母親要小上數十歲，她風華正茂的時候，我還沒你如今這般大，還是個黃毛小丫頭呢。你母親當年便如同你這般明豔動人，是當時的京都雙絕之一，不知被多少郎君愛慕。後面嫁給你父親，可是讓不少郎君心碎。”

滎陽的神色有些恍惚，顯然是想起了從前那些過往。

其實，滎陽同江菀的母親蕭雲錦並不怎麼熟悉。蕭雲錦在京都大放光芒之時，滎陽還是個怯生生的小女娃，她爹也還不是如今的什麼郡王，但她依舊很少有機會跟著父親出門。

她母親去的早，父親分外憂心她的安危，成日都將她困在了家裡。

她隻在府中聽照料她的嬤嬤提起京都有位風雲人物蕭雲錦，生的貌美如花，可惜身份地位都不高，小小年紀就在外面拋頭露臉做生意。

“生的再美，也是無用，沒有身份地位，早晚會淪為權貴的玩物，”女郎那是在她耳邊歎息，“女郎往後見了這樣的姑娘，切記要遠離，莫要讓她身上的不正之氣影響了。”

在嬤嬤看來，哪怕是因為生計所迫，一個女郎都不該在男人堆裡廝混，一日兩日或許沒事，日子久了早晚會出事。

她那時深以為然，也覺得這樣美麗的女子這般自甘墮、落著實有些可惜。

直到後來，蕭雲錦以一介女流之身一力撐起已經陷入頹勢的蕭家，讓蕭家的生意起死回生，她還同榮王嫡女成了莫逆之交，二人並稱京都雙絕，備受京都各家郎君的愛慕和追捧。

後來有一年，滎陽惦記著外面的花燈，生平第一次不聽從嬤嬤的教誨，悄悄帶著侍女溜了出去。滿街的花燈迷了她的眼，她看得忘乎所以，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和侍女已經被擁擠的人群給擠散了。

等滎陽反應過來，周遭全是烏泱泱的人群，個個面容都陌生可怖，讓她心生畏懼。

記不清當時究竟是去了哪，她記得自己胡亂的走，眼淚也胡亂的流著。

“小妹妹，你是同家人走散了麼？”

頭頂的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的暖陽，落在她的心間，輕易的驅散了她的不安，滎陽抬頭便對上一雙星光閃耀的雙眸。

生平第一次，滎陽明白了什麼叫做傾城美人。

滎陽呆愣愣的看著她，心裡面隻有一個念頭——這麼美，大概也隻有傳言中的京都雙絕能比得上她了吧？

“小姑娘？”

面前的女子笑盈盈的喚了她一聲，問她的名姓，又問她家住何方，說要送她回家。

那時她還不知眼前的人正是蕭雲錦。

直到跟著父親去赴宴第二次見到蕭雲錦，聽到周遭人的議論，她才明瞭她的身份。她坐在那裡，看著蕭雲錦同榮家嫡女坐在一起，大大方方的同其他人交談，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實在可惜幫她的人竟然是蕭雲錦，還是羨慕蕭雲錦能活得那般的肆意瀟灑。

明明隻是一個女郎，明明身份卑賤，卻能活成她奢望的模樣。

“你母親……”

滎陽從回憶中回了神，看著面前那張極其相似的臉，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她是個很好的人。”

可惜了她太好。

否則當年也不會落水被江家撿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