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不曾抱他,但是母後伸手在他的頭上撫摸,說承兒得快點長大,說承兒可是母後的指望,日後母後和沈家就靠承兒了。
小小的大皇子似懂非懂,但是也堅定點頭。能承擔這麼多,他覺得自己很厲害。
隻是不久後,母後就病了。整個鳳儀宮好像都不一樣了,抱著他的奶孃們竊竊私語,說一些他不懂的話。
說什麼日後可怎麼辦啊?沈家怎麼這麼糊塗,也不知道大皇子日後怎麼辦,陛下也好久沒來了之類的。
他不懂,他隻是覺得很不安,之前她們都不說這種話,她們隻會說能伺候大皇子是福氣,日後等大皇子成了儲君,更是這輩子的榮華都有了。
其實他也不是很懂,就是小小的他已經感受到這前後巨大的不同。
並且,他很少很少能見到父皇了,一開始他會追著問,父皇呢?
奶孃們都不會回答,而是哄著他去玩,去唸書。但是她們不安的眼神時至今日他都還記得。
最後一次看見母後,她已經起不來了,瘦的皮包骨,整個人都很難看。
她拉著自己的手,流著眼淚,說日後要好好活下去。再也沒說什麼責任,重擔和立起來。她隻是要求自己活下去,一定活下去。
再然後,就是滿眼的白。
他還不懂,對於一個皇後的崩逝來說,隻是鳳儀宮內部掛白意味著什麼。
更不懂沈皇後不能入太廟又意味著什麼。
他隻是聽著宮人的話,磕頭,上香。
他身邊的人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宮女嬤嬤和宮人。他哭過鬨過,可是無濟於事。
漸漸的他連哭鬨都不敢了,他還不懂事,可已經感受到自己似乎徹底失去了哭鬨的權利。他害怕,緊張,不安,可是沒有人在意。
被送走的那一日,他遠遠的回頭看父皇,可連他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裳都看不清楚。
再然後,便是行宮的日子。
行宮的日子其實也不算太難過,到了行宮,他好像一下子就自由了,以前母後約束的東西一下子就都沒有了,不背書也沒事,起晚了也沒關係,沒有按時用膳也沒事,一頓飯吃了多少,再也不會有人數著。
可這種自由,他不習慣。
他會在夜裡哭,哭著找母後,找父皇,找奶孃,找身邊叫得出名字的姑姑。
可是都沒有,這些人再也沒出現過。
貼身伺候他的嬤嬤也會溫柔的拍著他的後背叫他睡覺,可她們從來不會與他說起一句宮裡的事。
他要是問,她們就沉默,她們很少會反駁,頂多說一句大皇子就别問了,更多的時候都是沉默。
漸漸的,他也就不問了。
他的飲食,穿戴,其實都不錯。
隨著漸漸大了,他也知道父皇時常派人來,送東西,或者看看他。
所以行宮裡的人對他還是恭敬的,隻是這種恭敬跟當初在宮裡的時候是不一樣的,他感受得到,也說不清楚。
好似這些人對他隻是一種演出來的恭敬。
他隻是一直都很孤獨。
沒有同齡人,他有時候會跟行宮裡的宮人一起玩一下,抽個陀螺,或者玩個繩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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