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家中，聽著雨聲，靜等著血液從身體裡流乾的那個過程漫長而窒息，整個空間都是他鮮血的氣味，那時他看著窗外的雨，烏雲閃電，在失去意識前終於明白，感情是耗不出來的。

家中一直沒人收拾，孟訣回來後才找人去清理了，將能扔的都扔了，有關謝蓁的那些照片，周蘊禮都放在自己的臥室。

當時遭殃的隻有客廳。

可孟訣還是讓人將照片也收了起來，藏在儲物室，周蘊禮如果懷念時，能拿出來看，但再也不能擺出來了。

在他出院前，孟訣受命替他安排了新住處。

那間屋子有太多謝蓁的氣息，周蘊禮會受不了，孟訣幫助他步入新生活，勸他釋懷，抽空便去醫院陪他，他去不成，也會讓雲善去。

周蘊禮的位置缺了人，周康臨時在挑選人頂替上去，他的工作暫時都交給了孟訣，可沒有周蘊禮在，他做的力不從心。

為了讓孟訣安心工作。

雲善抽出了大把時間去照看周蘊禮，說是照看，更像是去折壽的，將他煩得不輕，他卻從沒罵過她，最嚴重時也隻是說：“善善，聲音小些。”

周蘊禮這樣溫柔謙虛，有風度也有溫度，一點也不像他，雲善常常以為見了鬼，次數多了，她便不再橫眉冷對的，中邪般的可憐起周蘊禮。

無論怎麼說。

他現在的確是一個臥病在床的孤家寡人，欺負一個半殘疾人，不是她雲善的作風，後續的照顧儘心儘力了許多。

她常順手將周婉熬的湯帶來，大大咧咧地盛給周蘊禮喝：“喏，骨頭湯，我媽說了，吃什麼補什麼。”

周蘊禮接過，溫順道：“謝謝。”

雲善擺擺手，“不客氣不客氣，將來發達了不要忘記我這一碗湯的恩情。”

周蘊禮喝著湯，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她開玩笑，“我是發達不了，但是恩情我會記得的。”

有那麼幾次，雲善真的以為周蘊禮要轉性了。

壞人變成好人，難道隻需要大病一場？

她不信。

照看周蘊禮的日子通常是無聊且枯燥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用手機打發時間，雲善偶爾看向周蘊禮，他不玩手機，許多時候，都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多愁善感這個，真不像是周蘊禮。

正巧謝蓁發來語音，雲善沒忘記孟訣的叮嚀，絕不能在周蘊禮耳邊提到謝蓁，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讓他忘記。

雲善本想語音轉文字，手一滑，卻將那條語音在手機裡外擴了出來，“沒呢，還沒醒，明天再……”

雲善一驚，忙截斷，倉皇失措，不敢去看周蘊禮的臉色。

謝蓁的音色很有辨識度，又是在剛睡醒時，嗓音朦朧，像含著一塊糖。

不清不楚，卻又有些甜滋滋的，因著是在跟雲善說話，還有些撒嬌的意思，周蘊禮是聽見了的，聽得清楚，每個字，每個重音輕音，都刻在耳朵裡。

這幾天，怕是要被他迴圈反覆地回想了。

雲善抱著手機跑了出去，周蘊禮剋製自己，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讓雲善當著他的面播放完，可他答應過孟訣，要放謝蓁自由。

當初在佛德時，謝蓁每天清晨的第一句話一定是跟周蘊禮說，他生活有規律，極度自律，定了七點的鬧鐘，一定會在那個時間準時起床。

反觀謝蓁，每一天都是在掙紮中醒來。

周蘊禮叫她起床的方式多種多樣，心情好時會哄兩句，心情不好時便是威脅，她總睡得頭髮絲亂七八糟成雞窩，臉頰卻水嫩嬌俏，嗔怪地向他伸出手，來一句：“抱。”

周蘊禮推著她的腦門，她順勢倒儘床褥裡，委屈地癟癟嘴巴，“不抱就不起來了。”

該對她溫柔的時候，周蘊禮卻總是冷漠，甩給她一句，“隨你，超過時間我就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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