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睡到尾的謝蓁就恬靜多了。
菸絲飄蕩在空中,跟雪花作伴,成為底色,周蘊禮指尖被凍得僵硬,彎曲著去彈菸灰時,都顯得異常艱難。
煙抽到一半,車還沒有要動的意思。
後方一台轎車門被打開,副駕駛上衝出來個年輕女人,長捲髮,在這樣的天氣還穿著短裙,長腿在冷空氣中微晃,隨即跟駕駛位上下來的男人在這裡爭吵起來。
女人氣得欲哭無淚,一邊整理頭髮,一邊捂著外套的領口,指著男人的鼻子大罵:“我都說了要早兩天回,現在好了,我媽媽還在家裡等我呢!”
在大庭廣眾之下。
男人興許是覺得沒面子,扯著她的手要往車裡塞。
動作可謂粗魯,周蘊禮看著都嫌疼。
兩人推搡拽扯,從後走到前,靠近他的車子,因為女人的嗓音太過尖細,嘶叫起來格外刺耳,男人又拿她沒有辦法。
那爭吵聲鑽進車裡。
也鑽進謝蓁的耳朵裡,她的夢境被刺破,皺著眉頭,很不舒服的樣子。
那聲音在耳旁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便戛然而止。
讓她斷了弦的睡意瞬間又接上。
醒來時車子還沒動。
視線朦朦朧朧,從車窗遞出去,夜幕降臨,能看到高速上閃爍的車燈密集地聚在一條道路上,彙成一條不滅的星海。
周蘊禮站在邊緣,身邊還有個男人,看著很陌生,像是他在這裡認識的。
他把火機遞過去。
餘光掃到車裡醒來的謝蓁,微笑著說了些什麼,便回到車裡,“餓不餓?應該再有一會兒路就通了,到前面再休息會兒?”
多麼貼心的一番話,謝蓁卻莫名覺得關心過了頭,“不餓,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後車的車主,剛才在跟他女朋友吵架。”
所以他是去勸架了,多稀罕?
謝蓁在思考間,想到睡覺時聽到的尖銳吵聲,看來就是他說的那人了。
可這事放在他身上,簡直十年一遇,周蘊禮哪有這樣好心的,算不得好奇,她隨口一問:“你不是最不愛多管閒事嗎?”
“不是怕吵醒你嗎?”
朦朧的天色裡,卻能在周蘊禮瞳底看到若隱若現的愛憐光澤,謝蓁卻有些荒謬地笑他,“你可真是貼心。”
其實不然。
發現那對情侶吵到謝蓁時,周蘊禮沒好脾氣,勸得也僵硬,上去便冷漠著聲線,似告誡般:“我女朋友在睡覺,你們要吵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吵?”
那女人極為潑辣,當場就漲紅著臉要跳腳,還是男人將她拉住,接著向周蘊禮道歉。
見他態度好。
周蘊禮才改變方式,又補充上一句:“她起床氣很重的,要是被吵醒,我也控製不住。”
那是極為親密的話,卻不是他信口胡謅。
謝蓁聽來五味雜陳,沒什麼底氣地反駁他,“誰起床氣重了?”
他們最常吵架的地方實則是不是在家裡,而是在車裡。
經常在去接謝蓁回家的路上吵架,亦或者是謝蓁等周蘊禮工作結束後在車裡跟喝醉酒的他吵。
吵得天昏地暗,誰都不讓誰。
謝蓁依稀還記得當時說得最難聽的話,還有動過手最狠的幾次,鮮血淋漓,淚跡斑斑。
可她不願意承認,“我從來不愛跟人吵架。”
周蘊禮面色沉穩,清楚以前有些事,謝蓁都不想提了,她有一個又一個階段的變化。
從乖巧懂事到冷靜自私,再到尖銳刻薄。
可就算是第一個階段,他們也不是沒吵過架,周蘊禮想起來,卻還要幫謝蓁覆盤,總之今晚車子走得很慢。
他們有的是時間。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是為什麼嗎?”
周蘊禮視為珍寶的,卻是謝蓁最不願回憶的,“不記得。”
嘴上這麼說,卻又怎麼會真的不記得。
在她把周蘊禮當作人生所有的時刻,是怎麼跟他第一次吵架的,連她自己想起來,都覺得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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