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面前的茶水冷了,謝蓁還端坐在位子上,身體發寒,被小雪後的陽光照耀著也沒用,那冷蔓延的深入骨髓,她坐在那裡,臉色逐漸蒼白。
面前的冷茶被換成了熱茶。
冒著熱氣。
謝蓁順著那杯茶遞來的方向看去,要掉出眼眶的眼淚立刻收了回來,不知所措著,“庭書哥。”
以前周庭書常被帶來這裡喝茶,現在是一個人來,意外看到謝蓁,在旁等了會兒,等到談老師離開,這才坐過來,“你臉色很差,是不是被……為難了?”
“沒有。”
還是一樣的回答。
“你跟小時候一樣,什麼苦都自己嚥下去。”
周庭書也跟小時候一樣,是個知心大哥哥,“其實這些,你可以告訴蘊禮的。”
“談姨沒跟我說什麼,我也沒什麼好去告狀的。”
讓她告狀,她應該告訴周蘊禮什麼呢,說他的母親來問他的過去,問他的身體和傷,那些傷又恰好是她造成的,她沒臉提嗎?
左右都是死路,這苦可不就是隻能自己嚥下。
“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
晨曦漸漸改變方向,一縷陽光斜過擋風玻璃,透過那裡,能看到茶樓出口的方向。
等了很久。
才等到周庭書出來。
喇叭聲響起。
他跟著看去,腳下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打開車門坐下,低著頭,沒勇氣面對。
“跟謝蓁說什麼了?”
那是佯裝親和的口吻。
周庭書從小便跟談家人相處,談老師是他母親,她是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起碼要比周蘊禮清楚。
她沉靜淡然、溫柔端莊。
跟周蘊禮太不像了。
周庭書壓製住胸腔裡的那股氣,抬頭直面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還是一樣的笑容,可眼睛裡有些寵愛的意味卻沒了,煙消雲散,“看她不開心,就問了兩句。”
“是我說的那些讓她不開心了嗎?”
很是柔軟的話術。
卻讓人回答不上來,又透著質問的意思。
周庭書嗓子被塞著,勉為其難道:“這個我不清楚。”
“你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呢。”
“她跟蘊禮才是。”
從小到大謝蓁都黏著周蘊禮,幾天看不見人就要到處問他去了哪兒,為了他努力學習,想跟他讀一所學校,沒考上便抱著他大哭,後來又為了他出國。
她這一生所行走的軌跡,努力的方向,儘頭都是周蘊禮這個人。
可現在,她弄明白了,她跟周蘊禮是陰差陽錯的誤會,她註定追不上,除非他回頭。
她的迷惘失落,周庭書能體會到。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處境相似。
談老師毫不吝嗇對謝蓁的鄙薄,雖然很淺,她在周蘊禮面前未必會表現出來,但在謝蓁、周庭書這裡,這份不屑是刺眼的,“他們可不該是青梅竹馬。”
“可是現在……”
“現在什麼?”
她不認同他的意思,“所有事情都沒有絕對的。”
周庭書沒資格替謝蓁說話,可想到她的難過的樣子,難免想要爭取一下,“您之前不是也說他們很般配?”
“謝蓁這種虛榮的姑娘,跟申嘉歆的兒子是很般配。”
她一句話,殺死兩個人。
這下連周庭書也啞然,像被打了一拳,頭疼欲裂。
“你小媽聯絡你了嗎?”
談老師還是這樣稱呼著申嘉歆,沒真正踐踏著周庭書的自尊,他搖頭,“沒有,我問過爸爸,他也不知道。”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串通的?”
“……應該不是。”
“你性子就是這樣,喜歡替别人著想。”
周庭書不知道,她也不追問,反倒關心起他來,“最近過得還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
“……要是有事,告訴家裡。”
這畢竟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孩子,也清楚他的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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