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要把你怎麼著,就是過來和我這兄弟說說話!”張百勝緩緩伸手,從懷來掏出幾塊響噹噹的銀元,用手指碼放在桌上,“我剛得的軍餉,夠不夠,若是不夠你說話,我現在出去張羅。不過有一點”
嘩啦,手指一彈,銀元倒下,在桌子上旋轉,張百勝接著說道,“不能慢待我這兄弟,他在戰場上救過我,是個老實孩子。從不求什麼,今日見了你心中喜歡,我當哥哥的,成全他!”
男人可以張狂,可以不講理,但有一樣不能沒有。那就是不能差事,若小美玉是良家姑娘,他張百勝絕不會如此。但對方是風塵中人,他可以仗著身份如何,卻不能差人家的銀錢。
“人這輩子,總有些什麼東西是一見了,就心中歡喜的。”張百勝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惆悵起來,就像失去了心愛姑孃的男子一般,緩緩道,“人這輩子,總有什麼事是放不下的,忘不掉的,找不回來的!”
“人這輩子,太他媽短了!”
小美玉愣愣的看著眼前人不敢說話,好半天才顫抖道,“奴你們要見奴家也見到了,還要怎樣,奴想讓奴說什麼?”
她這麼梨花帶雨驚駭顫抖,讓強子更感覺無地自容,坐立難安。
“平日你怎麼陪别人,今日就怎麼陪我這兄弟呀!”張百勝道,“你吃的就是陪男人說話的飯,還用我教嗎?”
“可是可是”小美玉落淚,“奴平日陪的,都是”
“嗬,都是達官顯貴,才子名士。輪到我等這些人,便不知道說啥了?”張百勝道。
“不是,不是”小美玉連連擺手。
其實她若是直接大大方方坐強子身邊,說些家長裡短,這事也就過去了。
但她心中到底還是存了些恐懼和偏見,又真是從沒接觸過這樣的男子,有些慌了不敢應承。
再者說,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那個青澀的少年,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個鄉下的野小子,粗魯難看,身上還帶著難聞的味道,實在是上不得檯面。這樣的人,她平日見了早就讓人遠遠打發,在眼前真是礙眼。
若要陪眼前這千戶說話,也不是不能受這委屈。但陪這個野小子小美玉又看看強子。
臉上坑坑窪窪還帶著乾裂,低著頭一副沒底氣的樣子。手指甲的縫隙中還有泥巴!咦,手背上那噁心人的黃水呀,看著就噁心。
“誰的不是,你的不是
我的不是!”張百勝一眼就看出小美玉心中糾結所在,火一下就上來了。
“你是不想陪我兄弟說話,還是看不起他!”
“不是,不是!”小美玉驚恐道,“奴沒有!”
“你就坐下,和他說說話,拉拉家常就那麼難?”張百勝站起身,“不是我要強人所難,更不是我要故意欺負你。我們武人,今天活過今天,不知還有沒有明天!”
“我這兄弟幾次三番差點死了,從沒求過什麼,更沒奢望過什麼。今日見了你心中歡喜,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又不是要你出局,你推三阻四做甚?莫非在你心中,我等就這麼不堪!”
他每說一句,小美玉就退後幾分。
哐一聲,身子靠在梳妝檯上,吃痛之下眼淚成河,捂著腰痛苦躬身。
“官人何必強逼奴家,奴”
“千戶大人走哩,俺看著她了,心裡歡喜了,這事就中了!”強子上前說道,“咱走吧!”說著,又看看那小美玉笑道,“這樣的女子,俺看看就中了,俺娘說過,不是一路人,湊不到一塊兒。咱也别嚇她了,不好!”
說著,見對方一臉痛楚,自慚形穢和愧疚之情越發強烈。
伸手過去虛扶,“那個這位姑娘,你沒事吧,我家千戶人很好,就是俺也不看你哩,俺這就走,你别哭了!”
嘴裡一邊說,一邊小心的想把小美玉拉起來。
可他那雙因為凍傷,滿是口子,滿是黃濃水,紅血水的手出現在小美玉面前之時。
“啊!”下一秒一聲尖叫,小美玉的見鬼一般,驟然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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