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興侯”
“太原侯”
“景川侯”
豪奴們對著巡街的士卒們,紛紛爆出家門。
那些巡街的士卒帶隊的不過是個什長,哪敢惹這些豪門子弟。況且這些豪門子弟手面也大方,幾個奴仆跑過去,一把銀元直接塞了過去。
後面,朱允熥都氣笑了,一連說了幾個好字,“真威風呀!他們父兄在戰場上拿腦袋換來的功名,竟成了他們打架鬥毆出風頭的護身符!”
這時,紅袖樓已到。樓下這時,已經裡三層外三層,都是看熱鬨的人。
眼看一堆小侯爺來勢洶洶,老鴇子心中叫苦,卻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喲,幾位爺,今兒這麼早就來了!快裡面請,奴家叫人給你們上好茶!”老鴇子強顏歡笑,看清了這些二代們手裡的棍棒,臉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
“起開!”二代隊伍最前面,常遠一腳把老鴇子踹翻,罵道,“還知道我們是爺,啊!知道我們是爺,你們這一個窯姐,還敢給臉不要臉!爺讓他出局作陪,她卻要陪什麼翰林老爺。這是拿我當爺嗎,這是抽我的臉!”
“二爺!”老鴇子揉著肚子,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哭著喊道,“您消消氣,不是不出局,奴家更不敢不給您老臉面。可,小喜雲真是走不開呀!您可憐可憐我們,我們誰都得罪不起呀!”
“誰都得罪不起?可你偏偏得罪了你家二爺!”常遠怒道,“爺在兄弟們面前誇下海口,你們直接給爺懟回來了!”說著,振臂一呼,“兄弟們,給我砸!”
“好嘞!”眾二代,直接衝了進去。
女子的尖叫聲中,掄起棍棒就砸,劈裡啪啦瓷器碎裂,桌椅粉碎的聲音,不絕於耳。青樓的姑娘們狼狽哭喊躲避,外面看熱鬨的閒人們,拍掌叫好。
“二爺,别砸,别砸!”老鴇子抱著常遠的腿,哭喊道,“您多少給些顏面,您可知,奴家這院子,有誰的股份?奴家一介女流,能在京師立足,背後也有靠山。您先消消火,找個僻靜地方奴家跟您說,若您還是不解氣,再砸不遲”
不說這個還就罷了,一說這個,常遠心中更怒。
“喲,你有靠山?還他媽不能說,你當你二爺是嚇大的。”說著,常遠喊道,“大明朝,你二爺怕誰?你不打聽打聽,你二爺表哥是誰?兄弟們,給我砸!”
乒乒乓乓,裡面一通亂響。
“走,去把小喜雲和那鳥翰林抓出來!”
簡直,無法無天。
朱允熥在人群中,臉都氣青了。常遠那廝,就等於對著滿京城的人喊。皇太孫是我親表哥,老子誰都不在乎了。
“這些人,常這樣?”朱允熥眯著眼睛,對傅讓問道。
傅讓俯首,低聲說,“早些年,這些小子也就是打群架。這幾年長大了,開始鬨騰起來!”
早年間,傅讓這個潁國公之子,也是紈絝子弟的一員,所以對這些二代們的作為,一清二楚。
“這些事,你怎麼不早點和孤說!”朱允熥咬牙道,“大明朝武人的臉,都讓他們都丟儘了!”說著,又怒道,“他們的老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有這麼慣孩子的嗎?”
傅讓不敢說話,隻是低下頭去。
這些二代,都是家中次子與爵位無緣的人。按大明律法,家裡的爵位財產都是嫡子的,他們什麼都撈不到。而他們又沒心思,去軍中好好打磨,自己掙前程。
空有豪門的名分,卻沒前程官位。隻能在這些事上抖威風,找存在感。而且這些人都是家裡的小兒子,往往被老人疼愛,疏於管教。
“把他們名字都記住了,回頭讓他們老子,滾到孤的宮裡來!”朱允熥繼續怒道,“一群不成器的東西!”
嘴裡罵著,心裡在想。
“好好收拾下這些人,回頭全部往邊關效力去!不然在京師裡,全是禍患!”
常遠的所作所為何止是禍害,說無法無天都是輕的。就因為青樓女子拒了他的局,他就帶人要砸場子,順帶著還要人家恩客,一位朝廷命官難堪。
突然,紅袖樓裡傳出一聲瘮人的尖叫,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被常遠扯著頭髮直接從二樓拖了下來。
他身邊,幾個紈絝二代,還夾著兩個穿著便裝的中年男子。
朱允熥臉上青氣更勝,這兩人他都認識。一個是洪武十八年的進士,如今的翰林院編修陳之信。另一個,則是他親手提拔的,中書舍人劉三吾的女婿,戶部侍郎趙勉。
“諸位爺們看看哈!這位,咱大明朝的翰林老爺!”常遠對著看熱鬨的人群,咧嘴笑著大聲喊道,“你們猜怎麼著,光天化日的,這位老爺和紅袖樓的頭牌小喜雲,還有這位,三人玩的不亦樂乎!”
轟,人群頓時大笑起來。
“你胡說!”陳之信在兩個二代手裡掙紮,大聲道,“我們隻是在喝茶!”
“誰信呀?”常遠壞笑道,“不出一個時辰,滿京城都知道你陳大人的特殊愛好!”
“你”
陳之信心中悲憤,竟然哭了出來,“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我要參你常家,參你們!”
翰林編修雖然隻有五品,可乃是大明的清貴官職,最是清貴。陳之信何時受過這種侮辱,況且常遠這麼一鬨,他的前途儘毀。而且,還會淪為天下的笑柄。
“你常家,欺人太甚!”陳之信涕淚交加,“我”罵著,他突然雙眼一白,昏了過去。
“常少爺,你等著被參吧!”捂著臉的趙勉,也跺腳大罵,“羞辱朝廷命官,按律當斬,誰都保不住你!”
常遠並不認識他,聞言頓時更加惱怒。
“哼,斬爺爺我?做夢去吧!”說著,壞笑幾聲,“這位大人,看著面生,在哪當值呀!”
忽然,老鴇子不顧豪奴們的拉扯,直接衝過來,小聲哭道,“祖宗啊,你可惹禍了。這是,侍郎大人呀!”
常遠頓時一愣,心裡馬上一哆嗦。
居然是個侍郎?别說他,他爹常升,都不敢輕辱三品侍郎呀!那可是,直接聽命於皇帝的六部堂官!
一聽是個侍郎,邊上諸紈絝二代也有些傻。
趙勉捂著臉,躲在門口,“若不想連累你們家裡,趕緊把人群趕開,把陳大人抬進來!”
“快!”常遠也沒莽到家,還知道個怕字。
可是就在他指揮同伴,準備關門之時,突然石化了。
隨後,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徹底呆滯。
人群中,朱允熥正對他似笑非笑的冷笑,眼神冰冷。
忽然,遠處傳來馬蹄疾馳。
人群紛紛避開,開國公常升拎著馬鞭從馬上跳下來,怒不可遏罵道,“逆子,你乾的好事!”他雖是在罵兒子,可是眼神卻焦急的在周圍尋找。
可是,他看到的,隻是朱允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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