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愛兵如子。”李景隆在身後說道,“臣以為,當傳閱三軍,彰顯殿下慈悲。三軍上下,必更為效死!”
朱允熥斜眼,冷冷的看了李景隆一眼。後者頓時心中一寒,馬上覺察到自己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低頭閃在一邊,不敢再言。
軍中老將們,如傅友德等人無聲的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清楚,殿下初次領軍,心性還沒磨練到鐵石心腸的地步。對這些老將來說,别說才死了一百多人,就是死了一萬人,隻要有戰功,他們都當沒看見。
不是朱允熥婦人之仁,而是他心中的人性使然,更不是他矯情。畢竟,這死的一百多人,都是大明的士兵。
“今日是否繼續攻城?”半晌之後,傅友德開口問道,“殿下,别看昨天高麗人守的凶,其實已是強弩之末。若今日攻城,臣建議三面齊發,先用火炮投石機轟他半天,然後重甲步兵登城。”
“隻要站住城頭,一天之內就能肅清平壤外城,再過兩天,就能肅清平壤全城。拿下平壤,高麗門戶大開,一馬平川!”
“孤不擔心平壤,破城是早晚的事。”朱允熥再次看向平壤,“孤現在關心的,是高麗的援軍到哪了?”說著,微微一笑,“平壤就是高麗援軍的誘餌,咱們現在不能著急。”
圍點打援,重在一個圍字。平壤城現在是驚弓之鳥,圍起來就好。
“按理說燕王那邊應該來信了,若殿下不放心,給臣一支騎兵,臣親自去!”藍玉沉思下,開口說道,“平壤周圍都是咱們的人,製高點平城也在咱們手中,高麗援兵若來,檜倉是必經之路。無需阻攔他,隻需放一些探馬,遠遠盯著,放他們進來,然後再與燕王合兵。最好是他們行軍途中,咱們兩面同時發兵,殿下在前,燕王在側,攔腰而擊”
薑還是老的辣,儘管圍點打援經過了諸位老將們的推敲。但是很少有人,沒能像藍玉這樣,說起高麗的地形頭頭是道。更沒人能像他這樣,把戰爭精算到時間差。
就這時,忽然一員將領,在朱允熥的侍衛指引下,大步跑來。
“臣張玉,參見太孫殿下!”
來的,是朱棣的心腹大將,定然是發現高麗援軍的蹤跡。
“可是遇到了高麗人?”朱允熥急問道。
“回殿下,高麗北上大軍,已過遂安,距離檜倉隻有三十裡。大概有騎兵四千,步兵五萬餘人。打的是高麗王京興義軍的旗號。燕王千歲率軍駐在長星裡,隨時能攻高麗軍之側翼。”
(地圖上看,平城,長星裡,檜倉是一個三角形。)
“好!”朱允熥一拍手掌,“先滅援軍,再破平壤!”說著,凜然對眾將說道,“傅國公繼續擺出要強攻平壤的姿態,其他人隨我與燕王合兵!”又對張玉說道,“速去回覆燕王,讓他一定看死高麗援軍,若對方察覺有異,定要咬住,不能走脫!”
“喏!”眾將轟然答應。
明軍十幾萬軍的戰線,從平壤城外的高地平成延伸至平壤城下,呈階狀。高麗援軍到來,明軍無需在長途行軍,隻需前軍渡過淺淺的大同江,便可到達高麗援軍的必經之路檜倉。
軍情如火,平壤城下,明軍繼續擺出強攻的姿態,累積土牆聲勢浩大。其實暗地裡,大部隊已調轉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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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中,燕王朱棣注陰藏其中,注視著山腳下急行軍的高麗援軍,眼中露出幾分讚許之意。他是百戰的藩王,從基層做起,最重視第一手的軍情。即便深入漠北作戰時,也常常親自為探馬先鋒。
“你們看,急行軍而不亂,騎兵串聯首尾,弓箭手居中,長槍手在外。若遇得敵,馬上能就地結陣!”朱棣小聲對身邊諸將說道,“高麗的領兵之人,是個知兵的大將!”
他雖然說的鄭重,但是麾下那些驕兵悍將的眼中,還是有些輕視。
燕藩麾下大將,丘福開口道,“千歲,臣有一事不明!高麗援軍為何不走鬆林道,直接進平壤,反而要走側面。這不是直接送上門來了?”
“你呀,是打大仗打慣了,腦子沒轉過來!”朱棣笑道,“高麗國小,傾全國之力不過十幾萬兵馬。援軍進了平壤,固然能確保平壤不失,但卻於全域性沒有半點好處!”
“高麗的兵馬都囤積在平壤一帶,若我大明再調二十萬兵馬過來,團團圍住,隨後再征十萬大軍直進漢城,他用什麼抵擋?”
“想解平壤之圍,高麗必須野戰,唯一的生路就是從側面攻擊,我大明圍平壤大軍的側翼,奪回高地開城,與平壤成犄角之勢!”
丘福想了半天,似懂非懂,開口道,“還是千歲聖明,臣這粗人,就知道輪刀子,想不出這些關節來!”
“也不是本王想的!”朱棣笑著,歎息一聲,“此戰,全盤都出自皇太孫的手筆。從一開始,他要打的就是一戰滅高麗社稷之戰!”說著,微微皺眉,“如此戰役,乃是好大的一盤棋。一開始,本王還以為是那些軍中老將們給他出的主意,後來才發現,是人家力排眾議,說服了那些老將!”
說著,長歎,“還真是,天縱奇才呀!”
“他?”丘福等人面上有些輕視,“太孫殿下再怎麼英明,也比不過千歲您身經百戰。打仗這事,想的再好,打起來也都變樣。”
就這時,眾人身後的密林中,傳來腳步。
眾人握緊兵器,隻見一探馬斥候焦急的過來,“千歲可在?”
“怎麼了?”朱棣皺眉問道。
“騎兵!”探馬喘著粗氣,“定遠侯王弼來報,川內方向發現高麗騎兵,人數約有兩萬人,似乎準備包抄咱們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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