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那些林立簡陋的土堆,就是從前的袍澤們如今沉睡的地方。
旁邊白色營帳裡的二層的架子上,停滿了祼色的棺木。每口棺木的外頭都釘著一塊簡易的木牌,牌子上用黑色的字體寫著,他們此次犧牲的兄弟們的名字和生卒年。這也是他們的墓碑。
這樣的白營一共有十七座,共總停了一萬三千四百五十一口棺木,他們共有有一萬三千四百五十一位兄弟,永遠的躺在了這裡。
幸好,這是滴水成冰的冬天,也萬分的感謝,肅州知府派人送來的這些棺材,否則兄弟們的遺體隻怕等不到他們來挖葬坑,就會爛掉,或者被野狼什麼的吃掉。
也似乎,這邊關每一次的生離死别總會發生在這寒冷的冬天裡。
墓坑挖好了。
呼嘯的寒風中,陰沉冰冷的天空下,將士們放下鎬頭,沉默的走進白營,四人一組抬起棺木依次放到葬坑裡。
看著黑灰色的泥土混著白雪一點點的覆上棺木,這一刻,所有人淚如雨下。
蔣禹清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首詩”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這場無言的葬禮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天黑,蔣禹清覺得自己的眼淚似乎已經流乾了。
前世,她送過戰友。後來,戰友們也送過她。今生,又輪到她來送戰友。
儘管她一世,她不再是軍人,可在她心裡,他們都是她的戰友。
她在輪迴,悲傷似乎也在輪迴。
當最後一座墳堆,堆砌好後,所有人面朝墓碑齊齊單膝下跪,帶著鐵血和悲憤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兄弟們一路走好!我等勢要殺光匈奴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一碗濁酒,敬天地,敬鬼神,也敬這些忠魂。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暮色中,這一眼望不到邊的墓碑,彷彿一張張沉默堅毅又鮮活臉。
生,他們用血肉築起長城,不讓韃子越關門一步。死,他們亦身化戰魂,繼續守衛這片他們深愛的土地。
他們才是這北境最堅毅的長城。
晚上回去後,參加葬禮的軍醫們,誰也有沒有心情吃飯。蔣禹清也沒吃,查完房後就回帳子裡坐著發呆。
半夜裡,大營突然喧鬨起來。蔣禹清被驚醒後,剛跑出帳門,就有傳令兵前來:“銅羅關求援,軍醫速速跟上。”
蔣禹清心中一驚,迅速作出安排,之後點了十名大夫和二十名醫徒加上她自已組成一支三十一人的軍醫小隊,象征性的帶上些藥物,跟著馳援的大軍出發。
原來,韃子們見玉門關久攻不下,死傷慘重不說,隨身攜帶的糧草也所有剩無幾。他們又不像大夏的將士,可以隨時得到糧草支援。
馬背上能帶的也就那麼點,吃完了就隻能喝西北風了。逼不得已,匈奴主帥隻得另打起了主意,思來想去選中了肅州西南方向的銅鑼關。
那裡的地勢雖說最險峻,守衛人數卻也是整個西北防線人數最少的,隻有三萬多兵馬。這就三萬多兵力,前些天還分出了一萬人前去支援臨近的涵穀關。
韃子避過了玉門關守將的眼線,分兵六萬由匈奴五王子呼延阿古拉和大將軍哈巴特爾帶領撲向了銅鑼關。
銅鑼關危在旦夕,不得已,主將王老將軍隻得向其他的大營求援。
西北五個大營中,近得最近的是涵穀關,涵穀關也是自身難保,否則之前也不會有銅鑼關出兵支援一事了。
再往北就是金川關,金川關又和金陵關並肩,同韃子打得不可開交。
唯有最遠的玉門關可以求援,而玉關門距離銅鑼關有三天的路程。
軍情如救火,半分耽誤不得。一路上除了偶爾停下來上個廁所,和短暫的休息外,大軍是半刻也不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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