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沒有餡餅可掉，若有，那一定是陷阱。

昭武帝這句話果然讓大臣們一愣，隨即交頭接耳起來。

是啊，南齊十六年前曾兩次派使臣前去楚國，可楚國並不願意嫁公主，雖說那時候公主尚未出生，他們提出這個聯姻建議確實不太合理。

十四年前因為袁望之一事，導致南齊送了個皇子過去為質，終於讓皇上有所顧忌，才暫時打消了繼續針對那位小公主的聯姻計劃，沒想到十四年相安無事，楚國竟突然主動提出聯姻。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昭武帝吩咐道：“楚國使臣四月已經護送十二皇子歸來，約莫五月中旬抵達南齊，禮部做好招待貴客的準備。”

“臣等遵旨。”

下朝之後，昭武帝擺駕寶香殿。

賢妃領宮人出來迎接聖駕，昭武帝挽著她的手，一起走到羅漢榻前落座：“剛剛接到楚國文書，他們將護送蘭庭回南齊，賢妃，你很快就要見到兒子的面了。”

賢妃先是一愣，隨即又驚又喜：“皇上所言當真？”

“嗯。”昭武帝點頭，把蘭庭送來的信遞給她，“這是蘭庭的家書。”

賢妃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待她看到信上遒勁有力的字體，高興又欣慰：“蘭庭的字寫得這麼好，看來在楚國的日子裡應該沒有荒廢功課。”

“嗯。”昭武帝點頭，“能把字寫得這麼好，文章應該也不錯，沒少讀書。”

字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得靠日積月累的堅持。

他能堅持下來，至少能證明讀書用了心。

“蘭庭說他學了文也學了武，以後可以保家衛國。”賢妃欣喜地念著兒子的話，“看來他在楚國並未受到多少刁難。”

昭武帝心頭一動：“何以見得？”

“如果他整日受到刁難，應該沒有充裕時間學習太多的文武課程。”賢妃隨即擰眉，“不過也不一定，萬一就是因為楚國對他不好，所以他才偷偷發憤圖強呢。”

昭武帝笑了笑：“朕的兒子，當然不會屈服於環境和别人的刁難。”

賢妃一字一句把信看完，恨不得多看幾遍。

昭武帝隨口問道：“你覺得蘭庭適合鎮守邊關？”

賢妃點了點頭：“如果他真的學成了文韜武略，鎮守邊關挺好的，為國分憂也是他做皇子的本分。”

“你不想讓他留在身邊？”

賢妃沉默片刻，小心地合上家書：“臣妾想有什麼用？蘭庭待在楚國那麼多年，回來之後對京城的一切都不熟悉，還不知能不能認識臣妾這個母妃呢，誰能說得準他想不想待在京城？”

昭武帝沉吟片刻，點頭：“倒也是。”

賢妃垂眸掩去眼底色澤，思忖著謝東凰和蘭庭的意思，怎麼突然打算從楚國“回來”了？

“楚國想跟南齊聯姻。”昭武帝忽然說道，“就是十六年前朕想要通過聯姻娶過來的那位小公主？”

賢妃一愣，抬頭看向皇帝：“他們同意了？”

“嗯。”

“怎麼會突然同意？”

“暫時不知他們真正的想法。”昭武帝斜倚著錦榻，眉眼浮現深沉色澤，“朕懷疑他們有著不為人知的打算，卻無法拒絕這個聯姻提議。”

畢竟十六年前是他先提出來的。

十六年後人家答應了，他有什麼理由反悔？

“如果真的是聯姻，皇上是想把楚國公主嫁給十六皇子嗎？”賢妃問道，“十六皇子是皇上嫡子，身份尊貴，按理說也配得上楚國小公主，隻是十六皇子身體弱，楚國不知會不會同意。”

昭武帝心頭微沉，身體弱？

周錦硯現在的問題根本不是身體弱，而是朝堂經驗少，就算封他為太子，他也根本承擔不了太子的責任。

如果大祭司的預言最終能成真，那麼錦硯做了皇帝之後，絕對是最容易被人奪權的天子。

别說楚國那麼強的國力，哪怕是稍微有點腦子的皇後，都能讓錦硯成為傀儡。

有舒家做後盾又如何？

一個皇帝難道要時刻倚靠著外戚勢力？

何況舒家隻是在南齊有權有勢，楚國公主真要奪權，楚國偌大一個國家焉能坐視不管？

昭武帝揉著眉心，忍不住又開始發愁。

賢妃坐到他身邊，抬手給他捏起鬢角：“皇上切莫憂心，說不定此次聯姻對南齊來說是好事，真能達成兩國交好，以後幾十年沒有戰爭，對兩國來說都是好事呢。”

昭武帝享受著她精心的服侍，微微闔眼，細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大祭司圓寂之後，他的首席弟子已經成了新任大祭司。

隻是昭武帝對前任大祭司太過信任，對大祭司圓寂一時心裡難以接受，所以至今已有五個月沒有踏進祭司殿。

但楚國要聯姻，這件事非同小可。

他需要去問問祭司殿的意見。

從寶香殿離開之後，他便吩咐貼身大太監，“準備一下，朕去祭司殿走一趟。”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