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入剩下的藥材煎煮。每日煮一劑,早晚溫服。”
腦震盪後遺症,屬於上盛下虛範疇。
所謂上盛,就是有頭痛耳鳴、眩暈昏厥之類的症狀,而下虛則是肝腎不足等症。
要想治好,就得調理脾胃,重鎮固下以治本,輕揚清上以治標。
紫石英、靈磁石有重鎮潛陽的效果。
菟絲子、枸杞子則能滋補肝腎,黨蔘茯苓山藥穀麥芽等物,能健脾和中,升清降濁。
衛釋被劈一掌,腦損傷屬於輕度。
這樣的藥方,他約莫喝上半個月,就能治癒。
側身去看身旁的煙景,“你現在去我三嬸孃家,問她借幾套文朗常穿的衣裳。”
“打包好後,到時候再連同藥材,讓李虎一塊帶走。”
學士府沒有人和衛釋差不多身量,祁長瑾的衣裳,衛釋穿不了。
隻能先去柳韻秀那裡,借幾套衣裳便於更換。
李虎不太明白,“夫人,我和釋少爺走水路去青州,船隻每隔一日就會停船靠岸。”
“何不出城後,去底下州縣購買衣裳?何必去麻煩三房夫人?”
以為他這次和衛釋去青州,意在開解衛釋失足,遊山玩水。
雲皎月捏了捏眉心,鄭重其事,“不能去買衣裳。”
沒說具體的事情,隻道,“離京都太近的地方,商船絕對不能停!”
“這幾日,你們都先辛苦些。最好能一路駛往青州,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蹤。”
“要是船老大問起,就威逼利誘砸銀子,讓人管好自己的嘴!”
李虎後背僵直,萬般警戒打起精神。
意識到這次青州之行,茲事體大,不能出任何問題。
抱拳領命,“是!”
李虎和煙景各自離開書房後,衛釋不太自在,坐在待客的太師椅上。
他當過官宦人家的少爺,隻是後來姐姐外嫁,哥哥被砍首,他就再無依靠。
發自內心稱呼雲皎月為姐姐,並非想要攀附。
抿唇道,“姐姐不用對我這麼好,衣裳一身我夠穿了,煮藥我也能自己煮。”
在牢裡,他一身囚服不曾換過。
身上頭髮上長滿虱子,生生改掉了嬌貴的潔癖。
雲皎月斂下憐惜情緒,顧及少年自尊心。
大大方方道,“你把我當姐姐,那就要接受我待你的真心。”
“你放心,過去半年那種日子。哪怕一天,我都不會再讓你過。”
那些朝不保夕,偷盜行竊,淪為玩物,踐踏尊嚴的日子。
徹底過去了。
衛釋短了一截的麻布衣袖,露出幾寸手腕。
雙拳藏在身側緊握,良久,緊繃嘴角終於舒展扯出笑意。
……
祁長瑾回府後寫了引薦信,雲皎月往衛釋手裡塞了幾張銀票,還有碎銀。
男人知道雲皎月收下衛釋當義弟後,並沒有任何意見。
於公,有了姐弟之名。
宋小侯爺知道後,肯定會對學士府和帝師府更加感激。
於私,衛釋這少年實在可憐。
身為孌童非他所願,力所能及幫扶一把,即使未來搏不出好前程,一改頹廢總是好的。
“姐夫。”衛釋有禮貌叫了一聲。
祁長瑾愣神,嘴角微微揚起。
有長輩的模樣,“去青州一路小心,要是遇到什麼難事,大可以寫信來京都。”
衛釋沒料到這個姐夫會這麼平易近人。
他在薑王府,聽薑世子提及過,祁長瑾在望滄樓大殺特殺,一夜間讓不少拱衛司人血流成河。
傳言中這樣手起刀落殺人不眨眼的男子,如今正如秋日般溫煦關心他。
反差感在心中加深不少好感。
不由深思……
其實,對比在百藥村時,不顧女子意願,脅迫雲皎月私下一敘的武定侯。
不得不說,做姐夫,他更偏向祁長瑾。
兩人沒有親自送衛釋去渡口,將人送到後門。
雲皎月目送李虎偷摸著帶衛釋離開學士府。
直到視線裡人影淡去。
才重重歎了口氣,轉過身,“好了,咱們進府去吧。”
抬手去拍祁長瑾肩膀,“隻要衛釋能順利離開京都,這回藥材短缺的事情,就算徹底處理好了。”
雲皎月隻希望接下來,她能過些安生日子。
這樣,她就能將做注射液的事情,提上日程。
閒話家常,隨口提及,“咱們府上大門的迎門處,照壁有些破損。”
“上回義姐來,還提到它礙於宴客,有損學士府顏面。”
“這回咱們做個新照壁!不如你畫幅花卉鬆竹圖案?到時候我好請人照著做。”
祁長瑾長身玉立,沒走兩步,驀地拉住雲皎月衣袖。
兩人對望,駐足遊廊。
他清雋俊逸的容顏不辨內心喜怒,剋製著體內翻湧的情愫。
雲皎月眉眼彎彎,“怎麼了?”
“聽說,武定侯想讓你和離,嫁給他?”
雲皎月:“……”
短暫陷入沉默。
雲皎月瞳孔不可避免震了震。
“不是,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如果她沒記錯,她和陸乾到樹林的時候,聶韜已經走了!
林子裡也沒其他人。
所以……
祁長瑾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懷疑男人開了天眼,有上帝視角時。
男人低啞的聲音,沒好氣響起:
“武定侯親自跑到帝師府,當我面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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