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著手,渾濁的目光掃視四周,用蒼老的聲音淡淡開口:
“都玩夠了吧?”
“這,這個聲音是……”
車輦中,太子李承乾神色一變。
旁邊的長孫衝更是渾身顫抖:“張將軍!他怎麼來了?難道說……”
“陛下也來了!”
李承乾艱難擠出幾個字。
“怎麼會?”長孫衝如遭五雷轟頂:“今晨宮中並未有傳出聖人出行……”
“那就是昨晚聖人徹夜未歸!”
李承乾臉色難看:“房遺愛這畜生!竟然扯著聖人的虎皮做大旗!”
“太子殿下”
長孫衝驚恐的提醒:“問題是紇於承基,他若是被抓住了怎麼辦……”
此言一出。
李承乾臉色倏然變得蒼白,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
……
“本次慶典,聖人親臨。”
張阿難揣著手,慢悠悠說道:“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再出來搗亂,咱家絕不輕饒。”
說罷,淡淡瞥了眼下方,轉身隱去身影。
場面安靜了片刻。
緊接著轟的一聲炸裂。
“聖人也來了?!”
“天呐!房二郎果然有面子,竟然能讓陛下親臨!”
“哈哈哈!有天子坐鎮,又何懼宵小搗亂!”
“陛下萬歲!!”
陣陣喧囂中。
房贏重新掛起微笑,將銅喇叭放在嘴邊:“現在我宣佈,慶典繼續——”
嗡的一聲。
台下再度變成歡樂的海洋。
……
新城人人歡慶。
幾百裡外的陳倉,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魯寧被除,古老的縣城,重新歸於平和。
街上有行人輕鬆往來,路邊不時傳來商販的叫賣聲。
頑皮的孩童蹦蹦跳跳,偶爾在灰磚砌就的矮牆下駐足,眼睛滴溜溜瞄向牆脊上爬滿的瓜秧。
牆內的老翁,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身邊躺臥的看家的黃狗。
……
一處小院內。
劉仁軌揹著手,從屋內走出。
來到院中停放的棺材前,伸手輕撫板壁,眼中的複雜一閃而逝:
“夫人,家裡的錢財可都收好了?”
“老爺……”
身後傳來抽泣聲。
半老徐孃的羅氏,紅著眼眶,用袖口擦了擦眼淚。
“有甚可哭的?我劉某頂天立地,為民除害,老天要收我,我接著便是。”
劉仁軌轉過身,眼中露出溫情:
“我已將你和孩子托付給房二郎,我走之後,房家定會照拂你們。”
“老爺,别說了……”
羅氏的眼淚瑟瑟,隻是哭。
砰!
一直坐在台階上沉默的少年站了起來,正是劉家的獨子劉滔。
“我不服!”
少年握緊拳頭,滿臉憤怒:
“父親為民做主,反倒要落個斬首的下場!朝廷莫非瞎了眼嗎!”
“閉嘴!”
劉仁軌臉色一下沉下來,揹著手訓斥:“為父平日裡教你的,莫非都忘了嗎?”
“兒子不敢。”
少年委屈的低下頭去,眼眶泛紅。
“記住,你爹死的光明磊落,無愧於世,那陳倉城頭新立的功德碑便是明證……”
劉仁軌話未說完。
就聽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竟停在自家遠門前。
緊接著。
一道粗獷的聲音傳來:
“劉正則何在!”
劉仁軌夫婦對視一眼,快走幾步,打開遠門。
隻見一隊騎手風塵仆仆,身上帶著斑斑血跡,散發著極具壓迫感的氣勢。
見劉仁軌現身。
一名漢子甕聲甕氣的開口:
“國師路過陳倉縣,聽聞劉公大義,特來拜見。”
國師?
劉仁軌一驚,目光落在為首之人身上。
隻見一名道人端坐在高高的馬背上,一雙明亮眸子深邃無比,好似能看透人的內心。
“拜見國師。”
劉仁軌急忙躬身行禮。
袁天罡沒說話,定定看了他一會,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開口成讖:
“君終當位鄰台輔,年將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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