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想過會在工作場合遇到聞延舟——畢竟都在申城，一個圈子，榮達和碧雲又有合作，遇到是遲早的事。

聽著這句“是挺眼熟”，她也能平靜地回視，不失禮貌地問候：“聞總。”

然後目光快速掃過聞延舟和陳連騎馬的姿勢，好像是她的韁繩拉得不夠緊？

她也將繩子在手腕上纏了兩圈，勒緊馬頭，雙腿輕踢了一下馬腹，馬兒終於向前走了起來。

聞延舟看她過來，淡聲道：“樓秘書之前是碧雲員工，接觸過碧雲和榮達的項目，陳總不避嫌嗎？”

這是想把她趕走。

樓藏月已經來了，就不能讓自己被三言兩語打發走，否則她以後在榮達就沒有地位了。

“聞總有顧慮合理，隻是我在碧雲的時候，是直到項目洽談到簽約階段才臨時加入，也隻負責請陳總簽補充協議，這件事陳總明察秋毫很清楚，我實際對項目一無所知，透露不了任何碧雲的機密給榮達。”

陳連明察秋毫，那他這個質疑她的人是什麼？

她拐著彎陰陽誰呢？

聞延舟哂笑：“但願如此。”

雖然彼此心知肚明，是碧雲需要榮達的渠道，但聞延舟身份重，還是要陳連先開口。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來馬場最合適了，聞總好見得，我也早就想約聞總見面了，咱們兩家的合作快到尾聲了，能進展這麼順利，都仰賴碧雲的名氣大，哪裡都開綠燈。”

聞延舟放馬兒低頭去啃光禿禿隻有幾根草杆的草地，道：“看來陳總和我一樣，都覺得合作愉快，那麼陳總有想法，開展第二期合作嗎？”

“能有第二期合作自然是好，這是碧雲和聞總對我們榮達的肯定，隻不過……”陳連故作為難，“有那些客觀原因在，我覺得，第二期合作，恐怕不太好推進啊。”

聞延舟微抬下巴：“這裡隻有我們自己人，陳總有什麼顧慮可以直說。”

陳連便直說了：“價格。”

他笑了笑，“如果碧雲想跟我們合作，下一期價格一定要有變動，我得對我的股東們有所交代。”

“變多少？”

“雙倍。”

聞延舟哂笑：“這不是談生意的態度。”

三個人三匹馬，馬頭對著，陳連仗著唯一的渠道，態度也沒那麼卑微：“當初第一期合同的價格怎麼會那麼簽，聞總應該還記得，當然，那件事已經翻篇了，但第二期總得讓榮達跟著吃點肉吧？”

“漲一點可以，漲雙倍，”聞延舟目光微冷，“吃肉可以，但别太獅子大開口。”

陳連誒了一聲：“這怎麼是獅子大開口呢？雙倍後的價格，才是我最初的開價，才是我們榮達期望的價格，樓秘書，你來說。”

樓藏月被點了名，目光抬起，剛好和聞延舟對上。

她平聲道：“有一句老話，物以稀為貴，還有兩個詞語，有市無價，奇貨可居。聞總要知道，並不是隻有碧雲想跟我們合作，我們如果無利可圖，那我們跟碧雲合作圖什麼？慈善嗎？”

陳連煞有其事地鼓掌：“就是這個意思，聞總，我們都是商人，因利而聚，如果實在無利可圖，那隻能是下次再合作。”

談判桌上，要的就是不卑不亢的態度，以及無論面對怎樣的客戶，都敢於同斡旋的勇氣。

聞延舟看著對面白馬上的女人。

她的騎馬服，內裡是白色的，外套是紅色的，她甚少穿得這麼明豔，但其實她的長相本就是明豔美人那一掛。

他薄唇微抿，用馬鞭輕輕點了點馬鞍，還在感受，這個以前站在他身後說話的人，現在去了别人身後，用他教她的招數，反製他的感覺。

嗬。

聞延舟慢聲道：“今天確實是個不錯的天氣，都來馬場了，不跑兩圈說不過去。比一場吧，贏了，價格好說。”

陳連欣然答應：“行啊。”

但聞延舟說的是：“我跟樓秘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