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是,他故意。
我似乎才在那天後知後覺地醒悟。
我的哥哥,是真的,對我懷揣著真切的恨意。
我和薑玨的關係急劇惡化。
可惜愚鈍幼稚如我,在那時隻想著,比起和爸爸一樣,讓他把自己當個陌生人,不如和他對著乾。
至少,
薑玨能看見我。
我們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一直持續到十八歲。
十八歲那年,我被拉進地獄。
十八歲之後,我和薑玨的關係驟然變成陌生人。
像一場戛然而止的戰爭。
我們不再爭吵,不再歇斯底裡,不再針鋒相對。
隻是冷冷的,就像誰也不認識誰。
辦完手續回家之後,外面的天已經全黑。
小區的路燈還沒有亮,隻能遠遠瞧見對麪人家裡透出的暖黃燈光。
腹痛從下午一直持續到現在。
我蜷縮在沙發上,饑餓感與疼痛爬滿軀體,我掙紮著起身去開冰箱。
令人作嘔的腐爛味撲面而來,我似乎才記起,自己上次打開冰箱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
我隨手抓了一把青菜,簡單清洗了一下,放在案板上,刀落下的聲音錯落不齊。
鮮紅的血滴落在翠綠的葉上,開出一朵帶著腥氣的花。
我愣了一下。
疼痛自創口生長,我才發應過來,刀切到我的手了。
衝動升起的時候,我沒能抑製住。
新舊疤痕交錯,又新添一條。
從胳膊延伸至手腕。
刀落在地上,我跪坐著,拚命喘氣。
我好像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去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以前醫生說。
病發作的時候,一定要吃藥。
可我沒吃。
她還說,多讓親人陪著你。
薑眠,和家人多交流,感受被愛。
對病情有好處。
可是……
我看著蜿蜒的血跡。
可是,我沒有家人。
昨晚炒的菜我沒有吃,全部進了垃圾桶。
饑餓感與疼痛相互糾纏,最後讓我昏死在床上。
清早有人敲門。
我迷迷糊糊從沙發上下來,走到門邊,打開一條縫,在看清門外來人時,十分睡意全部清醒。
男人的眉眼掛著霜,照舊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
我下意識拉了門,鋼鐵碰撞的巨大聲響一下子將我們阻隔。
我迅速回房披了一件外套,又換了一條長褲。
再開門時,薑玨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涼意刺骨。
有什麼事情嗎?
我直接免去和他的寒暄。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我握住門把手的腕間,那裡有一小片彩色的紋身。
薑玨眯了眯眼,聲音冷淡:你在胳膊上也紋了紋身?
我沒有應聲,薑玨似乎把這當作默認,原本漠然的情緒再度起了波瀾:
你非要和那個混混混在一塊,把自己也變成一樣的垃圾是嗎?
我知道薑玨向來嘴毒,我們之間關係最惡劣的時候,語言都是淬了毒的刀,毫不留情地紮向對方。
但他不能說周柚。
因為她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男人身上若有若無的菸草味鑽進我的鼻腔,額頭的青筋狂跳,讓人作嘔。
原本偃旗息鼓的腹痛捲土重來,我的手緊緊抓著把手,抖了又抖,到底還是沒有忍住。
可預想的那巴掌沒有扇到他的臉上,反而被他緊緊攥住了手腕,陳年的疤痕接觸到他人的體溫。
我再清楚不過地看見薑玨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你手腕上的疤……
隻是他話沒說完,就被我再扇了一巴掌。
男人的頭微微側著,白皙的臉上泛了一大片紅,我用了很大力氣。
絲絲縷縷的菸草味捆綁住我的神經,陰冷的恐懼感自腳底升起,一點一點,爬滿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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