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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晚膳時辰了,您想擺在哪裡?”
玉春眼見殷稷抬腳就走,一路出了含章殿卻又不打算回乾元宮,隻站在宮道上發呆,一時有些茫然。
殷稷也被問住了,其實一頓飯而已,擺在哪裡都一樣,可現在卻就是不知道該去哪裡吃。
見他猶豫,玉春試探著開口:“要不,咱們再回含章殿?”
他倒不是替王惜奴說話,隻是回宮這兩日,殷稷去含章殿去得最勤快,要是無處可去,倒不如再回去。
殷稷卻搖了搖頭,他和王惜奴是相看兩相厭,隻是眼下被迫上了一條船,才不得不演這樣的惜,吃飯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見的好。
他猶豫著要不要去長年殿看看良妃,卻瞧見廖扶傷自遠處一晃而過,對方去的方向,是幽微殿。
對了,謝蘊絕食兩天,身體還沒恢複,太醫每日裡都要過去的,也不知道……
他甩了甩頭,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想:“傳鐘白入宮,陪朕用膳。”
玉春連忙去了,不多時鐘白便捧著酒罈子來了乾元宮,殷稷瞥他一眼:“喝酒誤事,不準喝。”
“這不是給臣喝的,是給皇上您喝的,剛才臣進宮的時候遇見了薛京,他說今日靖安侯往邊境送信了,半路上他將信截了下來,寫的是勿動,您說這算不算好訊息?是不是該慶祝?”
他將酒罈子放在桌子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竹筒來,這是清明司暗吏拓下來的密信,上頭的確如鐘白所說,寫的是情形有變,稍安勿動。
可殷稷的臉上卻並沒有因此露出笑容,若是往邊境傳信,怎麼會用飛鴿呢?
變數太大了。
“鴿子是往哪裡飛的?”
“薛京派人跟著呢,一有訊息就來稟報。”
殷稷點了下頭,薛京雖沒從蔡添喜那裡學會怎麼做奴才,卻將這細緻周到學了個十成。
“皇上,您擔心什麼呢?”
鐘白眼見殷稷還是心事重重的,索性開了泥封,將酒罈遞了過來,殷稷想了想還是接過喝了一口,他緊繃太久了,偶爾也該放縱一下。
“楚鎮回京的時間太巧了,不太像是一個人回來的。”
殷稷說著揮了揮手,讓玉春去外頭守著門,兩人沒顧及身份,靠著桌椅坐在了地上。
的龍的熱氣騰騰地熏上來,混著酒氣越發醉人,鐘白剛喝了一口酒覺得自己醉了,他撓撓頭,有些沒聽明白。
殷稷歎了口氣,仰頭灌了一口酒:“你算算時間,訊息要傳到邊境,他的摺子再送回京,這一來一回,時間往前一推,正是上林苑行刺的時候,他要麼是覺得那是世家對朕下手了,要麼就是……”
他驟然想起太後離宮時的那句話——你以為哀家走了,這京城就太平了?你遲早會被人拉下馬的,哀家等著那一天……
上林苑的事,幕後黑手是你嗎?靖安侯。
“要麼什麼?”
鐘白茫然地看過來,眼底滿滿的都是清澈的愚蠢。
殷稷歎了口氣,和他碰了下酒罈子,自顧自喝酒再不肯言語。
鐘白忽然爬起來:“皇上,咱們出去打雪仗吧,這雪這麼大,不出去可惜了。”
殷稷一口酒險些噴出來,他無語地看著鐘白,隻是想想兩個大男人在雪地裡的情形他都覺得辣眼睛,連拒絕都懶得說,嫌棄地拎著酒罈子走遠了,鐘白沒有跟過來,他已經有些醉了,抱著酒罈子在說胡話。
殷稷屈膝坐在窗前的書案上,開了窗戶看外頭的雪,一天一夜了,還沒有要停的意思,這場雪下的竟如此漫長。
他覺得自己也有些醉了,明明那隻是雪而已,可他看著看著竟瞧見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的梅林,梅花傲立枝頭,開得和那年在謝家梅林初遇謝蘊的時候一樣好……
“這梅花開得真好,”謝蘊眼見廖扶傷冒雪來了幽微殿,手裡還捏著一支梅花,眼睛不由一亮,頗為感慨,“太醫好雅興。”
廖扶傷連連擺手,苦笑了一聲:“我一個隻會讀醫書的書呆子哪裡懂這些,是路上瞧見含章殿將一株破了花盆的梅花扔了出來,開的那麼好,又剛巧就在我要走的路上,這才折了一支,姑姑要是喜歡就留下吧。”
廖扶傷說著將梅花擱在了一旁,謝蘊卻看著那花有些愣神,被含章殿扔出來的嗎?
那,是誰不喜歡呢?
“姑姑,請伸手。”
廖扶傷再次開口,謝蘊回神,將手擱在了脈枕上,卻已經對廖扶傷不抱希望了。
對方果然沒看出什麼來,還恭喜了她一句越發康健,謝蘊習以為常,轉而問起張唯賢:“最近怎麼也不見張院正?他先前說要帶一個擅奇難雜症的大夫進宮來為我看診,兩天了也不見人。”
廖扶傷不疑有他,聞言立刻保證:“回頭我看見他就替姑姑催一催……姑姑若是不介意,我倒是也認識幾個民間大夫,雖不如太醫正統,也是家學淵源的。”
“如此,有勞太醫。”
她道了謝,將人送出了門,不等轉身的功夫,血沫又湧了上來,她隨手擦了一下,卻是剛擦完就又有血跡湧了上來,她愣了愣,兩次?
心口慌了一下,她垂眼看著手背上的血跡,有些回不過神來,冷不丁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良妃身邊的奶嬤嬤跑了過來,滿臉都是著急。
謝蘊一驚:“安康出事了?”
奶嬤嬤急得直搖頭:“不是娘娘,是你,太後身邊的青鳥姑娘冒雪回京了,正帶著長信宮的人往這裡來呢,謝姑娘,你快想法子躲一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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