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棠這裡,他們不能稱呼鹿之綾為大少奶奶。
“是麼?”
薄棠淡淡地笑了笑,似乎並不怎麼在意,慢慢收起手中的畫。
為首的保鏢小聲地問道,“是不是鹿小姐發現不對勁了?”
薄棠將手中的畫放進錦盒中,又動作極輕地將錦盒擺到架子上,如同擺一件心愛之物。
擺完,他才緩緩轉過身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保鏢。
很高的個子,削瘦,穿著深色的西裝,手腕上戴著一隻不值錢的手工表,錶盤裡嵌著一片綠色的小葉子。
薄棠靜靜地看著他,溫和地笑著,一字一字道,“都這麼像了,還是不上當,是不是你沒演好?”
十五歲那年,鹿家傾塌,他去見鹿之綾,在廢墟外撿到了這塊表。
為了能讓鹿之綾上鉤,他千辛萬苦找到一個和鹿景曄身形相似、臉形相似的人,結果……還是不上套呢。
聞言,保鏢驚到,連忙低頭,“二少爺,我敢保證,那個叫封振的絕對把我認成鹿家三少爺,否則他也不會立刻去神山找鹿小姐,隻是不知道鹿小姐為什麼不出神山……”
“是啊,為什麼呢?”
薄棠仍是笑著,極輕地反問。
保鏢不敢回答。
薄棠轉身,在沙發上坐下來,他拉起衣袖,看向自己手臂上已經癒合的傷。
那裡有一條明顯的深痕,是他在翡翠灘上為鹿之綾擋的。
她還親手給他包紮了傷。
他低眸看著,片刻後他拿起一旁的一把小刀,平靜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沒有任何猶豫地沿著痕跡劃了下去。
皮破開,鮮血瞬間溢位,就像那晚她坐在他身旁時看到的一樣。
薄棠看著,嘴角的笑意更深。
保鏢們看著,莫名心生寒栗,頭埋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出。
薄棠按上手臂上的傷口,品嚐著這抹讓人痛快的疼,一雙狹長的眼溫和,似有深情繾綣。
從小,人人都說他是天之驕子,鬱芸飛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地說他是薄家長子,要承擔起薄家將來的一切。
可最開始,薄崢嶸並沒有多在意他這個兒子,可能是心底還存著長子還活著的想法。
一年一年過去,薄崢嶸終於對尋找長子死了心,開始培養他,那種培養非打即斥,在薄崢嶸的眼裡,他活得太舒服了,性子太軟弱,做什麼事都溫溫吞吞,不夠果斷。
薄崢嶸逼著他學所有他不想學的東西,放棄自己所有的喜好,隻為成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而努力。
鬱芸飛和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他的榮耀,他必須承受,不能有一絲自我。
他就像一個木偶一般,不斷地被人擺弄著,還要自我洗腦,這就是他的宿命。
第一次見鹿之綾,是在江南金融峰會的一個舞台上,他任由那些孩子欺負,也不敢叫,怕叫了被薄崢嶸知道,又要怪他連一點處理事情的能力都沒有。
他穿著白雪公主的衣服,被鹿之綾從眾目睽睽下領走。
“我叫鹿之綾,以後來江南報我的名,我保護你呀。”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當時的笑容,像冬日雪地裡的太陽,熱烈、驕傲,有著照耀萬物的能量。
從小到大,他要學的都是成長為合格的接班人,去庇護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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