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前是一起跟著秦鬆胤過來的,穆錚是後期帶隊過來送東西的。
這些人對穆錚不太瞭解,看他面生所以心裡其實並不怎麼服氣。
所以之前穆錚決定帶隊往榕溪村的方向巡查的時候,就有一些人頗有意見。
誰知這一去竟真的遇上了這夥匪徒。
雖說在論功行賞的這件事上,大家都能分一杯羹。
可很明顯,穆錚一個人就得把大半收入囊中,剩下的才輪得到他們分。
所以年輕人嘴上說葉老大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實際上是在表達對穆錚的不滿。
而其他幾個原本就是秦鬆胤手下的人,卻一直都沒有跟著他們摻和,反倒是在等穆錚什麼時候收拾他們。
他們心裡清楚得很,穆錚年紀輕輕能這般得秦鬆胤的重用,那絕對不是好惹的主兒啊!
果然,穆錚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上去給了那人一鞭子。
“哎呦——”年輕人捂著臉慘叫起來。
他的臉上,從右側額頭開始直到左側下巴處,多了一條長長的傷口,皮開肉綻。
順天府其他幾個人見狀,瞬間抱團站在了一處,其中年紀最大的人開口道:“穆大人,您這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怎麼,你們也想挨鞭子?”穆錚將手中的馬鞭甩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順天府幾個人被嚇得齊齊一抖。
“噗——”
穆錚身後的幾個手下中有人沒憋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穆錚回頭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幾個人立刻抬手捂住嘴巴。
“你們今日既然歸我管,那就必須聽我的命令,違令者我自然可以懲處。
“至於我做得合不合適,自有我家大人評判,輪不到你們置喙。”
穆錚說完,調轉馬頭,率先騎馬進城。
其他幾個人立刻緊隨其後,還不忘記牽上捆綁著匪徒的繩子。
順天府的幾個人就被孤零零地甩在城門外面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還沒等商量一下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聽到城門上面有人喊:“幾位官爺進不進城啊?西門馬上就要關了。”
幾個人無奈,此時不進城,就隻能在城外露宿了。
這樣的天氣,幕天席地的休息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他們隻得灰溜溜地進了城。
被穆錚打的年輕人齜牙咧嘴地說:“這事兒沒完,他憑什麼打我?我要去找秦大人告狀!”
其餘幾個人聞言都沒說話。
穆錚一看就不是個衝動行事的莽撞人,他既然敢打這一鞭子,就說明他根本沒有把順天府放在眼裡。
話說回來,可著京城這些達官貴人們數過來,誰又真把順天府當什麼正經衙門呢?
在京城,隨便抓個人說不定就有背景,有靠山,人家一句話就把人給提走了,他們這邊還要陪著笑臉送人家出門。
可以說在順天府做事,主打的就是一個憋屈。
事事憋屈,年年憋屈。
順天府尹做上幾年還可以調任他處,他們這些個官差,除非被大人看中帶走,否則就得在衙門裡憋屈一輩子。
穆錚回到縣衙,剛一下馬便有小廝匆忙跑來道:“我的穆爺爺啊,您可總算回來了,大人都找了您好幾次了!”
“大人找我什麼事?”穆錚一邊問一邊將馬鞭丟給小廝。
小廝抱住馬鞭,引著穆錚往議事廳走。
“還不就是剿匪的事兒,宮裡又來催,大人正召集所有人議事呢!”
“知道了,下去吧!”穆錚走到議事廳門口,打發走小廝,敲敲門之後進去。
“大人,屬下回來了。”
還不等秦鬆胤說話,坐在一旁的一箇中年男人就先開了口。
穆錚抬眼一看,這不巧了麼,來人不是别人,正是順天府尹鄭有為。
“見過鄭大人。”穆錚雖然看不上他,卻不願當眾失了禮數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上前行了個禮。
“我可不敢當,穆壯士快請坐吧!”鄭有為陰陽怪氣地說,“就等你便可以開始了。”
穆錚心道,可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人,這兩人的陰陽怪氣簡直如出一轍。
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地坐在了秦鬆胤下手處,明知故問道:“不知道鄭大人不辭辛苦地從京城來到豐樂縣所為何事啊?”
“這還用問?”鄭有為的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度,“還不是因為你們剿匪不力,如今皇上讓我來督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朝廷已經又出錢又出人手了,儘一切可能滿足你們的需要,可這麼多天過去了,還是一點訊息都沒有,甭說皇上心裡著急,我也是寢食難安啊!”
穆錚掃了眼鄭有為肥碩的身子和潮紅的臉頰,跟他比起來,秦鬆胤才更像是寢食難安的樣子,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看著秦鬆胤為難的表情,穆錚也不再跟鄭有為兜圈子。
“鄭大人今日來得正好,我們剛剛將所有匪徒抓捕歸案,人犯已經全部押入縣衙大牢了,您來了剛好可以旁聽一下我家大人審問犯人,回去也好如實向皇上稟告。”
“什麼?”
秦鬆胤和鄭有為異口同聲地驚呼。
但是秦鬆胤是驚訝中帶著欣喜。
鄭有為的驚訝中卻是滿腹狐疑,我剛代表皇上來催,你們就突然把匪徒都給抓住了?該不會是弄幾個假的來哄弄我吧?
秦鬆胤迫不及待地起身問:“真的抓到了?在哪裡抓到的?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說!”
“大人,我今日帶隊出去巡查,正好碰上岑老要跟著葉老大一家去榕溪村……”
“等等,這裡有怎麼又有岑老的事兒了?還有那個葉老大又是什麼?”
穆錚簡單幾句話跟他介紹了一下繼續道:“屬下看到有岑老在車上,他們回榕溪村的官道之前又是出過事的,擔心會不安全,想著反正去哪裡巡查還不都是巡查,便帶人遠遠綴在了他們後面。
“誰知那夥匪徒竟然真打了這樣的主意,可能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發現我帶人出現之後,便打算劫持岑老,搶奪車輛。
“好在葉老大常年在關外打獵,練了一手好箭法。
“他三箭解決掉三個匪徒,大大震懾住了那些宵小。
“葉老四也手持長刀加入戰局,幫了我們不少忙。
“所以我們人員沒有任何傷亡就抓住了這十幾名匪徒。
“屬下擔心還會有漏網之魚,所以便帶人將岑老和葉老大一家送回榕溪村之後才帶著人往回趕,所以並非有意來遲。”
穆錚這話,十分巧妙地將自己跟過去的原因歸結到岑老身上。
無論怎麼說,岑老也算是禦膳房裡老祖一般的存在了,他這次又是奉皇名來找手藝好的廚師去參加比試的。
如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保證他的安全都是絕對沒錯的。
“確定就是那夥匪徒麼?”秦鬆胤追問。
“大人,小的一一比對了畫像。”穆錚道,“若隻有一個人相似,那也許隻是巧合,但是那五六個核心人物,特征全都能夠對上,應該是錯不了的。
“二位大人若是不放心,不如移步到大牢親自看一看、問一問?”
秦鬆胤聽了這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阿錚,我可不是懷疑你,隻是這個案子可不小,早都已經上達天聽了,萬一有個什麼錯漏,咱們兩個可就解釋不清了。”
穆錚自然明白秦鬆胤的意思,他是怕萬一有什麼問題,鄭有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在皇上面前告狀的好機會。
“大人,我辦事您還不放心麼?”穆錚給了秦鬆胤一個堅定的眼神。
秦鬆胤這才鬆了口氣,他是真怕穆錚隻是為了一時氣憤誇大其詞說了剛才那樣的話。
如今既然穆錚都這樣肯定了,秦鬆胤自然鬆了口氣。
“鄭大人,您這邊請,雖然阿錚說得這麼肯定,不過咱們肯定還是要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您說是不是?”
鄭有為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去大牢,他在順天府也都是把差事全都交給幕僚和師爺們,自己就做個甩手掌櫃。
此時突然得知要去大牢,心裡甭提多抗拒了。
他一方面覺得那種地方很臟,另一方面也是有些迷信在其中的,總覺得踏足那樣的地方特别不吉利。
但是秦鬆胤說完請就已經自己先往外走了,根本也沒打算等他表態。
鄭有為也隻得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好在如今差不多已經入冬了,大牢裡冷若冰窟,卻也比夏天少了許多難聞的氣味。
但是牢裡不斷髮出的哀嚎聲和亂七八糟的叫嚷聲,還是讓鄭有為心裡毛毛的,走路都是墊著腳尖挑著地方走,活似牢裡有什麼沾到身上就會要他命的東西一般。
秦鬆胤這些年經常為皇上辦案,對這種地方簡直熟的不能再熟,也沒有鄭有為那麼矯情。
他一路跟著獄卒來到關押匪徒的監牢門外,隔著柵欄一看那幾個人的模樣,心裡基本上就已經有數了。
就是這幾個人,絕對沒錯。
這幾日,這些人的畫像都被他給翻得破破爛爛,早就將他們幾個的模樣刻在腦子裡了。
秦鬆胤激動地用力拍著穆錚的肩膀,道:“好樣的,真是不枉費我安排你去帶隊的用心,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
穆錚卻道:“還是多虧了葉老大和葉老四的幫忙。”
秦鬆胤大手一揮道:“你回頭擬個章程上來,有功的統統有賞!”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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