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脈過後,幾個太醫在一起商議了良久。
皇上等不得了,疑惑道:“鎮北王的身子到底如何,有無好轉,總要給個結論吧?”
“回皇上。”魏院首凝神,拱手道:“根據微臣幾人的診斷來看,王爺舊疾依舊,並無好轉。”
“至於這面上的改變,許是因為王爺新婚,娶到了心愛之人。”
常景棣沒有好轉,就說明他體內的毒依然存在。
皇上懸著的心徹底放下,故作惋惜,道:“唉,本以為成婚沖喜,能讓你身子好些,居然還是沒起色。”
“皇上,臣弟能娶心愛的女子為妃,已經很感激了。”常景棣揚起臉,咳嗽過後,他面色恢覆成以往的蒼白。
“臣弟不敢奢求什麼,隻希望在剩下的日子,能和心愛的人相守,不出現任何意外。”
皇上假模假式的歎了一聲,道:“會的,孤記得你剛發病,太醫院的人診斷最多剩下半年時間。”
“如今距離半年,又過了半年,保不齊還有驚喜在後頭,你别說的如此悲觀。”
常景棣看似無奈的笑了笑,道:“微臣能活這麼久,不知道吃了多少藥,用了多少偏方。”
“這身子已經經不起折騰了,連醫術高超的王妃也沒辦法,隻能不做他想。”
這王妃,是指的雲晚意。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雲晚意,道:“鎮北王妃的醫術的確了得,昨日太後孃娘還誇讚了。”
“你難道真的沒辦法治好鎮北王?”
雲晚意垂著眼眸,歎道:“回皇上,鎮北王的脈象十分奇怪,舊疾存在,傷及筋脈肺腑,又似乎有中毒的跡象。”
“恕臣婦醫術不精,無法探知具體的因果,隻能用畢生所學,儘力維持王爺的現狀。”
皇上心頭大震。
沒想到雲晚意竟然能探知中毒的痕跡,林逸獻上毒藥時曾說過,那些毒乃是玄醫一脈的毒,放眼天下,沒人能診斷出來!
雲晚意到底是什麼人!
不止皇上震驚,常景棣也不解。
現在並不是戳破真相的好時機,雲晚意這麼說,隻能惹來皇上的懷疑!
皇後更是蹙著眉,給雲晚意使著眼色。
驚疑過後,皇上存著疑心,問道:“你既能感知中毒的跡象,再加把勁,應該能想到解毒的辦法吧?”
“皇上太高看臣婦了。”雲晚意幽幽的歎了一聲,明豔絕美的臉上儘是淒惶和自嘲:“不怕皇上笑話,臣婦能診斷出來,並非真本事。”
“這,是何意?”皇上蹙著眉,盯著雲晚意細微的表情,試圖看出什麼。
雲晚意吸了一口氣,再度垂下眼眸,道:“有人曾側面提醒過臣婦,王爺的病情不簡單,臣婦這才能察覺。”
“誰?!”皇上下意識想到林逸。
可轉念又覺得林逸不可能這麼蠢,也沒理由這麼做,盯著雲晚意的眼神也更加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雲晚意盯著眼前厚厚的地毯,低聲道:“是林監主。”
“什麼?”皇上的聲音猛然拔高,驚詫的同時,又覺得極度匪夷所思。
林逸是瘋了嗎,給雲晚意說這些做什麼?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皇上頓了頓,又道:“林逸不是司天監的人嗎,為何會提醒你這個,他又不懂醫術!”
雲晚意輕聲道:“是啊,臣婦也覺得奇怪,剛開始還帶著懷疑,不過也正是因為有林監主的提醒,臣婦這才能察覺王爺脈象裡的細微不妥。”
“可惜的是,儘管能察覺,臣婦也束手無策,眼睜睜瞧著王爺被病痛折磨。”
皇上壓住心頭的心慌和疑惑,道:“那你沒繼續問林監主此事?”
“問過,林監主卻不肯再說什麼,還說是他占星看出來的。”雲晚意聲音不急不緩,卻叫人聽出無能為力的悲傷。
“林監主還說他占星時能看出,有人要害王爺,臣婦實在無法辨别他話裡的真假。”
皇上握著龍椅的手,逐漸收緊。
這個林逸,到底要乾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雲晚意聰慧,一點就透嗎?
常景棣此時才意識到雲晚意的目的,默契的跟著附和:“林監主的話未必可信,晚意,你也别太自責。”
雲晚意卻是猛然抬頭,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您是一國之君,林監主聽您的話,求您讓林監主告訴臣婦真相吧。”
“王爺實在是太可憐了,被病痛折磨的夜不能寐,臣婦實在心疼!”
她俏麗的臉上,不知何時早就爬滿了淚水,盈盈杏眼中,更是充斥著水霧。
比我見猶憐還要惹人憐愛。
“晚意,聖上面上豈能失儀。”常景棣半真半假的責備了一句,轉向皇上道:“請皇上恕罪,晚意心急之下失禮了。”
“她也是擔心你,無妨。”皇上咬著牙,聲音明顯沉了很多:“雲晚意,你先起來吧,孤會好好詢問林逸的!”
“是,多謝皇上。”雲晚意擦了把眼淚,起身站到常景棣跟前。
“王妃對王爺一腔真心。”皇後不知道雲晚意的目的,話卻是在隱隱向著雲晚意:“真叫人感動。”
“你放心,皇上疼愛幼弟,不用你相求,也會給鎮北王問清楚的。”
“多謝皇上和皇後孃娘體恤。”雲晚意麪上的淚痕沒乾,聲音依舊含著哭過的鼻音。
皇後掃了眼皇上的表情,道:“你們二人新婚拜會,不能在本宮和皇上這兒耽擱時間,趕緊去給太後請安吧。”
皇上並未說什麼,算是默認了皇後的決定。
常景棣和雲晚意行禮告退,出了勤政殿,裡面忽然傳來杯盞落地的聲音。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皇上在盛怒的時候,摔了東西泄憤。
“你這一招,有些危險。”常景棣聽到裡面的動靜,低聲道:“皇上偏向林逸,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挑唆的。”
“把林逸召來稍微一問,你這話就無法站住腳。”
雲晚意俯身,看似在為常景棣整理衣領,卻是在用别人聽不到的聲音說話:“王爺莫非忘了四星圍月的事?”
“我主動說出天降大旱,斷了常牧雲和林逸間的打算,皇上那時候就對他們二人懷疑了。”
“一個是司天監監主,一個是皇子,兩人暗地裡聯手,這才是皇上最為忌憚的地方。”
“所以,不管林逸如何解釋,皇上心頭始終會覺得他在說謊,更偏向於我的說法!”
“你在賭?”常景棣輕笑道:“可這人心啊,最是參不透。”
“如何參不透?”雲晚意狡黠一笑,起身推著輪椅繼續往前:“您的身子被太醫多番證實有問題,林逸兩人卻是好好的。”
“換而言之,在皇上心中,您暫時構不成威脅,否則他早就下别的死手了,反倒是常牧雲。”
常景棣會心一笑:“這麼說,你早有打算?”
“對。”雲晚意笑過後,眼中浮現些許恨意:“不怕王爺知道,我要讓常牧雲一無所有,被信賴的人背叛,失去最想要的東西。”
“最後淪為搖尾乞憐的狗,死的越慘越好!”
“我知道,你的仇恨便是我的仇恨。”常景棣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就算你不動手,我也不會讓他簡單死去。”
立秋和驚蟄跟在後面,兩人看著主子的互動,對視一眼。
立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側頭問驚蟄:“你有沒有覺得王妃和王爺之間,哪兒不一樣了?”
“是有些不一樣。”驚蟄摸著下巴,疑惑道:“從前王爺再炙熱,雲……王妃也不會迴應,更别說主動給王爺整理衣裳,離得這麼近。”
昨晚新婚夜也沒睡在一起啊,關係怎麼忽然就近了,成婚有這麼大威力?
立秋一看驚蟄,就知道他也想不通,道:“算了,主子們關係親近是好事,該慶幸的。”
驚蟄點點頭,轉而若有所思,道:“昨兒大婚,怎麼沒見王妃身邊的顯眼包?”
“什麼顯眼包?”立秋一頓。
“就那個。”驚蟄撓撓頭,道:“又愛笑,又很囂張的。”
“雙喜?”立秋後知後覺,道:“她被林州雲家的人挾私報複,受了重傷,不想見人。”
“啊?”驚蟄眼神暗了暗。
立秋沒關注他,繼續看向前面的王妃和王爺。
幾人抵達壽寧宮,邱嬤嬤一早就守著了,笑吟吟上前請安;“恭賀王爺和王妃新喜。”-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