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曾幾度進獻丹藥,都說固倫是因為北榮,因為本宮,這才離開上城去封地。”
“可本宮的女兒本宮清楚,她心有牽掛,這理由肯定不對,要不你給本宮一個痛快,好嗎?”
雲晚意沒想到皇後竟然猜到了些許。
這時的皇後,並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後,而是為女兒苦惱煩心的慈母。
雲晚意看了眼立秋和翠竹,低聲道:“皇後孃娘既疼愛固倫公主,便會尊重她任何決定,對嗎?”
“所以這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固倫公主離開這去封地後,真的能高興快樂。”
“她離開的節點不對。”皇後自顧自倒了一杯酒,吩咐翠竹和立秋:“你們去外邊等著,本宮要和雲晚意說幾句話。”
等她們離開關上門,皇後猛然傾身,眯著眼看著雲晚意:“固倫有段時間很反常,身為嫡長女,卻和一個後妃關係很近。”
“她離開的時機恰好是那妃子死後,本宮的女兒啊,那是本宮的女兒,本宮就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多事也清楚。”
“雲晚意,是你幫她,幫了她們,對嗎?”
固倫公主走後,皇後情緒不對,幾番被太後嗬斥譴責,連皇帝都覺得她小題大做,沒有一國之母的胸襟。
雲晚意原本以為皇後是不捨得固倫公主離開,但這話,擺明瞭皇後知道內情!
她所有不對勁的情緒,都是因為擔心和害怕,卻不能宣之於口,這才焦灼不安!
雲晚意悚然一驚,轉念想到皇後真要把她如何,也不會把人都趕走。
雲晚意端起酒杯,小聲道:“皇後孃娘猜到了,何苦再問臣女,這是公主的選擇,和所愛之人相守到老……”
“胡扯!”皇後猛然砸了酒杯,高聲道:“她有沒有想過本宮能猜到,就有别人能猜到?”
“就算遠離上城去封地,公主府上的人都是瞎子嗎,萬一傳出一星半點,她這長公主的位置會成為枷鎖,成為害死她的利器!”
屋內動靜太大,翠竹擔心之下,趕緊推門進來:“娘娘,怎麼了!”
“沒事,本宮手滑,摔了杯子。”皇後襬擺手,道:“你們出去守著就是。”
翠竹見沒異常,這才把門帶上。
雲晚意重新拿了酒杯,給皇後倒上酒:“娘娘能想到這點,怎麼不知公主繼續留在上城的危險?”
“在封地和心愛之人相守,公主必會萬分謹慎,可在皇城看到所愛的人,卻不能親近,那才難熬!”
“臣女以為公主現在的選擇,對誰都好。”
“可那,那是女子!”皇後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從牙縫中擠出:“於世俗不容!”
“公主若在乎世俗,又豈會愛上不該愛的人?”雲晚意歎了一聲:“皇後孃娘若為此焦心不安,失了分寸,大可不必。”
“您貴為皇後,將來是母後皇太後,隻要不犯錯,誰也動搖不得您的位置。”
皇後捏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著。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雲晚意。
雲晚意毫無懼意,和皇後四目相對。
良久,皇後眼眶泛淚,歎道:“是啊,事到如今,本宮又能如何?”
雲晚意悄悄鬆了一口氣,看皇後這態度,不打算追究了。
接下來,該她問皇後了!
皇後想通後,神色淡然了很多,恢複了頭一次見到時的氣度。
“上次娘娘鳳體違和,如今瞧著臉色不虞。”雲晚意放下酒杯,試探道:“難道是病還沒痊癒?”
“是啊。”皇後歎了一聲,道:“坐在這位置,難免操心勞神,身子不也就跟著出了問題。”
“太醫院來看過,總是不見好,又因為固倫的事勞神,也就這樣了。”
“要不,臣女為您把脈瞧瞧?”雲晚意接著試探。
皇後一頓:“您先前不是推諉幾番,不願意給本宮治療?”
“先前皇後孃娘對臣女,不也是不信?”雲晚意笑了笑,十分坦然道:“今非昔比,臣女相信娘娘會看在固倫公主的面子上,對臣女寬容幾分。”
皇後揚了揚眉,沒說話,也算默認了。
雲晚意拿出手帕覆在皇後腕子上,開始把脈。
奇怪的是,那經年月久竟然還在皇後體內!
若當初的診脈隻是為拉雲晚意入水,事情沒成,她不可能傻兮兮的讓毒藥留在體內幾個月吧!
這經年月久雖見效慢了些,卻要命啊!
難道當時,雲晚意猜錯了,皇後對自身中毒的事,並不知情?
雲晚意神色暗了暗,打量著皇後的臉色:“娘娘可覺得身子有什麼不適?”
“疲憊。”皇後空出來的手按了按太陽穴:“頭疼,乏力,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連飲食上都少了些。”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雲晚意繼續把脈,詢問道。
皇後想了想,道:“幾個月前吧,本宮也記不得了。”
“您體內似乎有中毒的痕跡。”雲晚意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不敢明說,隻能委婉道。
“中毒?!”皇後猛然支起身子,一雙眼如鷹一樣盯著雲晚意,似乎在辨别她話裡的真假:“什麼毒?”
雲晚意也在打量皇後的反應。
從這本能的反應來看,皇後的確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可也不能保證皇後故做不懂,從雲晚意口中誆話。
況且經年月久出自玄醫一脈,雲晚意這麼輕易診斷出來,對她和常景棣都不利。
快速分析完利弊,雲晚意垂下眼眸,道:“臣女醫術不佳,無法診出這毒藥的成分和如何解毒。”
“但能肯定的是,皇後孃娘絕對中毒了。”
皇後蹙著眉,思考了一番道:“可,每隔一日,都有太醫前來請平安脈,若是中毒,他們會診斷不出來?”
“再說前段時間,整個太醫院都為本宮診過脈,竟一個都不曾診出?”
不太合理!
雲晚意收回把脈的手,和皇後對視,低聲道:“很多毒過於厲害,尋常大夫診斷不出也正常。”
“娘娘若是信臣女,可命人出宮,請泰和醫館的洪鐘大夫進宮再診。”
她留了一手,讓洪鐘來診斷,不以經年月久的名義,隨便找個毒藥名字,方子內核換成解經年月久的就是。
皇後將信將疑:“洪鐘,又能診斷出來?”
“他的醫術遠在臣女之上。”雲晚意歎道:“若他也沒辦法,那……這毒大概是沒法解開了。”
“按照你把脈的情況,此毒不解會如何?”皇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聲問道。
雲晚意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先是疲憊乏力,漸漸對什麼都失去興趣,瞧著是身疲心累,卻會逐漸耗空心血。”
“到最後,無藥可醫,淪為病逝的結局。”
皇後倒抽一口氣冷氣:“誰,誰下這種毒害本宮,還用這麼陰損的手段!”
“這,就得您自己去查了。”雲晚意垂下眼眸,提醒道:“尋常仇恨,可用更烈的毒藥,偏下毒之人似乎有所避諱。”
“楊氏一脈不甚從前,那人多半是忌憚固倫公主,您且想想誰要悄無聲息置您於死地?”
固倫公主,固倫……
皇後猛然想到了什麼,身子一僵,緩緩坐回椅子上。
她喃喃唸叨:“不會的,不可能,他再恨我,不能用這種手段!”
“娘娘,若是如您猜想,這行醫診斷的事,可要瞞著些。”雲晚意也不著急繼續問話,緩緩道。
“夜深了,臣女該回壽寧宮,您也早些安歇,身子養好,才有别的可能!”
從安定宮出來,已經是後半夜了。
煙花過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火藥味兒。
立秋打著燈籠與她並排而行,小聲道:“您為何不直接和皇後孃娘合作?”
“皇後這人謹慎。”雲晚意淡淡道:“現在還不算好時機,看她的反應,估計真是不知道自己中了經年九月。”
“而她,也清楚誰是下毒之人,咱們等皇後主動找我們便是,上趕著不是買賣。”
她有絕對的把握,不出三日,皇後必會主動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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