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四下看了眼,確定沒别人後,湊近雲晚意道:“聖上龍體在年前就不利索,睡眠淺,躁動難安,脾氣越發古怪暴躁。”
“太醫們請脈,都說是因為炭火過盛,導致內焦,說白點就是上火了,奇怪的是,這下火的湯藥吃了不少,越吃,脾氣越差。”
“說個大不敬的話,奴才們私下也曾說過一兩句,這皇上怕是因為年事已高,心內焦慮,這才導致內焦躁動。”
雲晚意揚了揚眉。
脾氣大,和那團黑氣有關嗎?
玄門能觀其色,卻要仔細辨别才好,她匆匆一眼,什麼都沒看出來。
雲晚意收迴心思,道:“皇上正直壯年,火焦也正常,許是我多慮,天色晚了,咱們快些趕路吧。”
走了半炷香,天色全黑,才抵達安和宮門口。
相比在秀和宮時的懶散,小太監顯然熱絡很多,先是恭敬敲門說明緣由,再是親自引雲晚意進去,還在元妃面前露了個臉。
元妃出身尚可,父親是朝中數一數二的文臣,內閣元老元博,她在宮中不算最得寵,卻也叫得上名。
她宮內的境遇和林美人大相徑庭,雖是病著,屋內還有七八個伺候的丫頭,有的捶腿,有的捏肩。
元妃懶懶的躺在貴妃榻上,懶懶的抬著眼皮,說話都懶散的很:“多謝皇上掛懷。”
“皇上素來是疼惜您的。”小太監支著笑臉,道:“奴才不打擾您診脈了,先去外頭候著。”
“外頭多冷。”元妃懶洋洋的看向旁邊的婢子:“夏荷,帶萊公公去旁邊休息。”
等人出去了,元妃才打量著雲晚意,慢吞吞問道:“這麼年輕,能治病嗎?”
“臣女不才,會些醫術。”雲晚意不卑不亢行禮:“請元妃娘娘伸手,臣女診脈。”
“唉,要我說,有什麼好診的。”元妃不願意挪動,冷笑道:“太醫看了多次,都是一個結果,說什麼冬日睏乏。”
“哼,我看啊,你年紀輕輕,經驗不夠,也瞧不出什麼。”
雲晚意抬眼在元妃面上掃了眼,道:“元妃娘娘近來是否整日昏沉頭疼,困頓乏力,整個人懶散不安,動一動就渾身不適。”
“哼。”元妃面上多了些鄙夷:“這些太醫們都知道,查一查脈案就知道,何苦拿出來賣弄?”
“臣女沒去太醫院查脈案。”雲晚意並沒解釋太多,緊跟著又道:“不止這些,臣女鬥膽直言,娘娘夜半起來,淋漓不儘,腹部脘脹不安。”
“近幾日,更有無端出血的症狀,對嗎?”
元妃一臉驚疑,盯著雲晚意的臉看了幾眼,又轉向身邊的婢子:“夏荷,你告訴她了?”
“娘娘明鑒,奴婢第一次見這姑娘。”夏荷趕緊辯解道:“更不會把娘孃的事告知外人!”
元妃支起身子,揮揮手朝周圍伺候的婢子道:“都下去。”
婢子們相繼離開,隻留了夏荷近身伺候。
“你尚未把脈,如此得知我的情況?”元妃坐起來,身子依然軟趴趴的靠在軟塌邊上,眼神卻淩厲了起來。
“行醫講究望聞問切,臣女望您的面相和顏色,能察覺出一般症狀。”雲晚意垂下眼眸,道。
元妃動了動,哼道:“倒是有幾分真本事,難怪皇上要你來,原還想著是隻憑皮囊的妖嬈貨色呢。”
雲晚意眉心蹙了蹙。
元妃瞧著她的神色,慢悠悠的伸出手,道:“把脈吧。”
雲晚意忍了忍,還是繼續給元妃把脈。
毫不意外,元妃的脈象和林美人以及太後如出一轍。
不用說,先前種種猜測全是真的!
這幾個妃子不是因為鄭杏林的方子,而是中蠱!
其中不一樣的是,元妃這蠱毒雲晚意知道些許,叫食肉蠱,是用一種很奇怪的毒螞蟻煉製。
等蠱成後,毒蠱蟻進入人身體中,逐漸將人啃食一空。
這元妃中蠱的時間不長,無精打采隻是開始,隨著蠱蟲一點點啃食,哪些沒來得及消散的血肉會讓腹部脘脹,下一步就會癱瘓,直到喪命。
整個過程,中蠱者是感受不到的,隻有等最後將死時才會發現。
等真的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好在發現的早,尚有救治的餘地。
“怎麼樣?”元妃打量著她的神色,試探道:“我這病到底因何而來?”
雲晚意還是問出了那句話:“元妃娘娘發病前,曾吃過什麼和尋常不一樣的東西嗎?”
元妃想不起來,慵懶的靠著問夏荷:“你來說。”
夏荷仔細回想了一番,道:“娘娘病前飲食如常,倒是皇上曾命人送來過補盅,說是調理身子,有助於子嗣的。”
元妃進宮時間不短,林美人比她進宮遲幾年,都懷上過子嗣,偏偏她想儘辦法都沒有。
皇上也曾多次提及,想和她有個孩子。
為此,元妃沒少吃過助孕的藥,甚至是各種奇葩偏方。
這一次東西是皇上送來的,元妃自然不會懷疑。
雲晚意卻想到之前春桃說的話——林美人在病前,曾貼身佩戴皇上送來的平安符。
不可能是巧合。
雲晚意壓下心底的驚疑,繼續問道:“是什麼樣的補藥?”
“嗯……”夏荷想了想,道:“黑漆漆的,聞上去很奇怪,皇上派來的人說,是從民間傳來的偏方,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麼。”
元妃此時察覺不對,坐正身子,微眯著眼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皇上送來的東西有問題?!”
雲晚意垂眸道:“臣女自然不敢質疑皇上,彼之蜜糖,我之砒霜,隻是擔心您身子虛不受補,不適合的補藥,吃了也會變成毒藥。”
元妃心裡的疑惑還在:“哪些助孕的方子千奇百怪,說是補藥,也不儘然,此事定和皇上無關。”
“你既是大夫,直接說我什麼毛病,還如何治就是。”
為避免打草驚蛇,雲晚意並非說實話:“元妃娘娘身嬌體貴,冬日寒冷,虛症加重,難免倦怠頭疼,真個人慵懶乏力,不想動彈。”
“臣女給您開點藥,吃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好轉。”
“真的假的?”元妃頗為狐疑:“太醫院的人全來診了一遍,方子也吃了好幾種,毫無效果,你倒是敢保證?”
“當然。”雲晚意依舊垂著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娘娘停了别的藥,按照我的方子吃,絕對沒問題。”
“不過,方子我寫了給您的人拿著,至於吃進去的藥,得我親手熬製。”
元妃一愣,狐疑道:“這是為何,難道有貓膩?”
“每個大夫有自己的習慣。”雲晚意打著太極,道:“臣女這方子,需要每一步精確,當然是臣女熬製更為靠譜。”
“當然,您如果信不過,讓您身邊的人熬也行,效果就不好保證了。”
元妃猶豫了片刻,打著哈欠道:“算了,你這麼喜歡現眼,那就你來吧,我倒要看你親手熬製的藥,多有厲害!”
雲晚意沒接話,寫好方子,其中一份遞給了夏荷,另一份自己收起來做備用。
出門時,小太監已經在外邊等著了:“雲大小姐辛苦,天色已晚,要不晨妃那邊明日再去?”
“還算不得晚,今日去吧。”雲晚意急於證明自己的猜想,道:“公公也好去皇上跟前交差。”
小太監想了想,也是,便打著燈籠,引雲晚意去永和宮。
與此同時,淮安侯府熱鬨至極。
雲晚意不在,林州雲家的人更是肆無忌憚。
吃過晚膳,聚在一起商議該如何讓雲晚意再也回不來!-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