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沒用天乾二十八針,而是改用玄醫一脈的驅邪鬼針。
驅邪鬼針原本是針對邪氣,比如先前的雲簌簌,淮安侯府上下都以為她是落水後遭了病根,這麼多年才會病病唧唧,虛弱的厲害。
後來雲晚意診斷,才知曉雲簌簌是被葬玉所影響。
驅邪鬼針就是針對這類病症的,雖說玄醫一脈不覺得真有鬼神,但邪氣這東西,的確存在。
就是不知道對蠱毒之流起不起作用!
雲晚意小心下針,仔細盯著林美人臉上疤痕的變化。
前幾針下去,那疤痕毫無動靜,就在行鍼接近尾聲時,那疤痕再度動了!
從雲晚意的角度看,那疤痕好似長出手腳,在林美人臉上左右躲閃,避著銀針!
疤痕挪動後,原本覆蓋的位置,竟然是林美人的森森血肉。
可偏偏,那血肉糊糊的一團,沒有半滴血流下!
場景實在詭異,雲晚意都楞了一瞬。
“啊,啊!”林美人捂著臉,發出難以抑製的嚎叫:“好痛,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
“天哪!”春桃亦是嚇得驚聲尖叫:“美人,您臉上的疤痕動了,天,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林美人痛的眼前發黑,忍不住怒道:“你在瞎說什麼,疤痕又不是活物,怎麼可能動?”
“是,是真的。”春桃捂著眼睛,瑟瑟發抖道:“奴婢親眼看到疤痕挪動了,還,還長出了手腳!”
“美人若不相信,可以問這位姑娘!”
雲晚意沒功夫搭理她們主仆二人的大驚小怪,全神貫注下針,那疤痕就好似能覺察危險,每一次都堪堪避開銀針。
沒一會,雲晚意額間沁出一層薄汗!
“春桃,取酒來。”雲晚意咬著牙關,道:“隨便什麼酒都成!”
春桃小心翼翼放下手,目光觸及林美人臉上的駭然,又飛快捂上,帶著哭腔道:“姑娘,我們秀和宮沒有酒水。”
“想辦法去取,或者讓門外的小太監拿。”雲晚意盯著詭異的疤痕不敢分心:“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林美人的情況,就說我需要用酒做藥引子!”
“快去!”林美人受不住疼痛,高聲喊叫道:“聽這姑孃的安排!”
春桃不敢再往林美人的方向看,回過身就往外跑。
小太監守在門口,百無聊賴的搓手搓腳,動的渾身發抖。
院子裡的動靜他隱約聽到了些,想進去看情況,卻又覺得林美人宮中晦氣。
正躊躇時,和衝出來的春桃撞了個滿懷。
“你這賤婢,毛毛躁躁。”小太監被撞倒在地,滿是不悅,斥責道:“屋內喊個什麼勁兒,還有,雲大小姐為何還不出來?”
“雲大小姐說要酒水做藥引子。”春桃認出小太監是康總管的徒弟,不敢和他對視,磕磕巴巴道:“有勞萊公公幫忙找點來。”
“你家美人的事,與我有何相乾?”小太監翻了個白眼:“你進去催催雲大小姐,天都要黑了,我們還得去看元妃她們呢!”
春桃有點機靈勁兒在,聽出小太監對雲晚意還算恭敬,咬著牙撒謊道:“萊公公,小姐說就差一步,勞煩您幫忙取酒來。”
“不然小姐還得繼續再這兒耽擱,連累您在這受凍,也無法去聖上跟前交差。”
“你!”小太監無語了一瞬,又覺得是這個道理,旋即吸著氣道:“等著,我這就跟你們拿酒!”
小太監沒一會就捧了一罈子酒來,還私藏了一小壺暖身子。
雲晚意拿到酒水,直接讓春桃用茶杯倒了滿滿一杯,劃破中指滴了幾滴血進去。
再端起混了血水的酒,從林美人臉上的疤痕傾覆而下。
隨著酒水衝過整個疤痕,那怪異如手腳的分枝總算停止掙紮。
雲晚意用銀針將之定住。
疤痕又痛又癢,林美人好一陣慘叫,翻滾著從榻上滾到地上。
好不容易那陣疼麻木了,林美人就著仰面躺地的姿勢,喘著氣問道:“那,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起先她還不信春桃的說辭,不信疤痕會動。
可後面,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臉上的東西在蠕動!
就好似有幾條有毒的毛毛蟲在臉上爬一樣!
太可怕了!
雲晚意繼續下針,並未回答林美人的話,而是問道:“美人小產前後,可有吃過或者用過,接觸過和平日不同的東西?”
事情詭異,林美人和春桃生怕遺漏半點,都仔細回想著。
林美人沒想起來,渾身是汗,有氣無力道:“沒有,那陣子舒美人病的嚴重,都怕被她過病氣,全在各自宮內活動,飲食也和平常一樣。”
春桃咬著嘴唇,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
“直接說!”雲晚意看出她的猶豫,道:“這裡就是我們仨人。”
“舒美人死後不久,我們美人收到了皇上賞下來安神的平安符。”春桃小聲道:“美人時刻帶著,沒戴幾日,就出了問題,孩子沒了。”
“胡說,皇上賞賜的,怎麼會有問題?”林美人激動不已,從地上艱難的起身:“再說那平安符,是林監主親自開光的!”
雲晚意又是一頓——果然和林逸有關!
她趕緊問道:“那平安符呢?”
“美人小產,皇上傷心不已,也是林監主親自來為沒出世的小皇子善後。”春桃聲音壓得更低,解釋道:“平安符和小皇子一起燒了供著。”
雲晚意心中翻了個白眼,這林逸,還真有他的!
懷孕兩個多月,還沒蠶豆大,怎麼就知道是皇子,連胎兒都稱不上,流出林美人體內,和尋常月信碎肉差不多,還燒了供著。
“帶我去看看。”雲晚意壓住噁心的感覺,道:“放在哪兒?”
春桃又是一頓,視線怯怯的看向林美人,不敢往下繼續說。
林美人蹙著眉,顯然也沒打算交代下落。
雲晚意蹙著眉,一邊拔下林美人臉上剩餘的銀針,邊道:“美人臉上的怪疤十有八。九和那些東西有關,你們不說,恕我無能為力。”
許是想到剛才的情況,林美人害怕之下終於著急了:“我說,那東西,被我吃了!”
若說剛才是噁心,此時聞言的雲晚意簡直眼前一黑。
她很想罵林美人幾句。
不長腦子嗎,那啥東西啊,且不說不清楚平安符裡面是什麼,就單是她體內出來的,也不能吃啊!
要命!
雲晚意忍住要吐的衝動,壓著嗓子問道:“誰讓你吃的?”
林美人痛苦的閉上眼,道:“小產後,我總能夢到一個軟糯的孩子,就是那時候開始,我神智越發糊塗。”
“太醫看不好,後來是林監主建議我這麼做,他說按照道家來看,孩子是母親的一部分,既與我無緣,可再次回到我體內……”
雲晚意終究是沒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吃進去不久,你臉上就出現了疤痕,對嗎?”
林美人一頓,猛然睜開眼——還真是!
她面上的表情逐漸驚恐:“姑娘,我,我臉上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雲晚意如實道:“這玩意我也第一次見。”
“那怎麼辦?”林美人絕望道:“不行,我要找林逸,事情是他惹出來的,讓他來解決!”
“林逸想方設法給你弄了這個,可不會菩薩心腸幫你。”雲晚意冷笑道:“美人若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就當我今日什麼也沒診斷出來。”
“旁人問及,就說酒水用來洗臉了,看疤痕是否改變。”
“那,那我的臉?!”林美人六神無主,顫抖著問道:“還有林逸,林逸會不會發現?!”
“所以要偽裝好。”雲晚意看向春桃,道:“我會想辦法解決林美人臉上的東西,你們配合好就是。”
“等我去看過元妃和晨妃,再做抉擇。”
“是!”春桃經過一遭,已經冷靜下來:“奴婢定按照姑娘吩咐。”
雲晚意又交代了幾句,從秀和宮出來,小太監趕緊迎上前:“雲大小姐,林美人如何了?”
“小產後神誌不清。”雲晚意擰著眉心,歎道:“接受不得這個打擊,心智亂了。”
小太監沒從她臉上看出異常,帶著酒氣催促道:“既是如此,我們去看元妃和晨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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