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姿勢定然朝一邊偏著,甚是不雅,殿前失儀。
要調整坐姿強行坐正,稍微等一會,身子必然僵硬,再起身時也會失儀。
而且太後賜座,她也不能直接說有問題。
這個座位,既是試探,也是為難。
雲晚意眉心微不可聞的蹙了蹙,隨即恢複正常,調整好坐姿先端正著,沒露出半分異樣。
太後見狀,眉心揚了揚,和皇後對視了一眼。
皇後立刻接過話,道:“聽固倫說,你在鄉下學了一手好醫術,不知真假?”
“回皇後孃娘。”雲晚意保持著那幅彆扭的坐姿,不卑不亢道:“臣女師從鄉野,勉強學了些,當不起公主稱讚。”
“固倫不會說假話。”皇後頓了頓,道:“這陣子本宮覺得身子不適,太醫局的人都來看了個遍,怎麼也沒看出個好歹。”
“正好今兒遇到你,那就由你給本宮把脈瞧瞧吧,看是不是那群太醫隻領俸祿,不辦正事。”
這病,看不看都是燙手山芋。
雲晚意就算拒絕,皇後也會另找辦法讓她出手。
如此,還不如直接看。
雲晚意心中飛快衡量後,淡然道:“蒙娘娘厚愛,臣女獻醜,若是看得不對,還請皇後孃娘恕罪。”
“怎麼會呢?”皇後話說的十分體面:“好與不好,與你無關。”
“臣女鬥膽,行醫講究望聞問切。”雲晚意應聲後,垂著眼眸道:“還請皇後孃娘恕罪,臣女需要抬眼觀看您的面相。”
“看吧。”皇後爽快答應,很是通情達理:“既是看診,豈有不讓你看得道理?”
雲晚意這才抬起眼,正面看著皇後。
皇後經年養著,這一眼瞧不出真正的年歲,也就三十的樣子。
但從固倫公主的年歲上推算,至少也得四十出頭了,眉眼間自帶貴氣,天庭飽滿,除了子女宮稍弱,其餘並無異常。
雲晚意看完面相,才請嬤嬤拿出手帕搭在皇後手腕上,開始把脈。
太後瞧著她煞有介事的樣兒,眉眼間帶了狐疑,仔細打量著她的手法。
與隔三差五請平安脈的太醫差不太多,倒也沉穩。
隻是不知道這醫術……
太後還在想著,就見雲晚意收回手,輕聲道:“太醫說的沒錯,皇後孃娘並無病症。”
“怎麼可能?”皇後下意識接過話,又後知後覺不該這般說,改口道:“本宮的意思是本宮自己的身子,自己如何不清楚。”
“入冬以來,本宮便覺得身子乏累,比起以往更加懼冷,連涼的茶水瓜果都沾不得,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哀家也多次聽說皇後身子不爽利,懼寒怕冷。”太後接過話,質疑道:“明顯有問題,你為何說沒病症?”
“回太後孃娘,回皇後孃娘。”雲晚意恢覆成垂眸不與主位直視的樣子,聲音沉穩,解釋道:“今年比往年天氣冷,皇後孃孃的情況的確算正常。”
“至於為何診斷不出來,和前面的話呼應上,沒問題如何診斷出旁的呢,臣女雖想為皇後孃娘解憂,卻不好無中生有。”
不等太後和皇後說話,固倫公主接過話,道:“我覺得晚意說的沒錯,今年的確冷很多,連狐皮都用的多了些。”
“母後操心多年,身體底子差,比别人更容易畏寒怕冷。”
“你又不是大夫,少說幾句,免得影響雲大小姐的判斷。”皇後蹙著眉,看了眼固倫公主後,視線落回雲晚意身上。
話裡,頗有不診斷出個問題,就不罷休的意思:“你醫術了得,能斷常人不能斷的脈案,本宮相信你。”
“繼續診脈吧,仔細些,務必要為本宮調理好身子。”
雲晚意壓著聲音,緩緩吸了一口氣。
她在診脈之時,就已明白今日這場邀請是鴻門宴,鎮北王估計錯了,這三人,除了固倫公主,都是有備而來!
皇後身子的確有問題——她中毒了!
中的還不是一般的毒藥,是來自玄門的經年月久。
經年月久的毒性和其意思相映,經年久月的慢性之毒,一點點把人拖垮。
整個太醫局的人都把不出來異常脈象就對了,畢竟這毒鮮少有人知道。
可她要是今日把出來異常,那就壞了!
且看皇後的言談舉止,她多半知道自個兒中的什麼毒,極大可能是她自己下的!
至於是為了今日對付雲晚意,還是藉機陷害後妃,那就不清楚了。
雲晚意默默在心底分析完利弊,這才說出和太醫局一樣的結果。
皇後若嫌她醫術不精,那就要牽連整個太醫局,大家診斷結果一致,皇後總不能為了懲罰她,而牽連二十幾號人。
皇後見她不動,蹙著眉將另一隻手腕伸過來:“雲大小姐,繼續把脈吧。”
雲晚意隻能搭上帕子繼續。
裝模作樣的了好一番,她才收回手,凝神起身道:“皇後孃娘,您最多隻是怕冷,請恕臣女無能,實在沒法把出您的病症所在。”
皇後不知道她這話是真是假,眉心都要擰到一塊兒去了:“還說醫術了得,堪稱神醫,這,也沒多好!”
皇後不僅聽固倫公主說起她的醫術,那日和閨中密友趙大夫人相見時,還曾聽她說過雲晚意醫術如何出神入化。
兩個人都這麼說,絕非偶然。
想到這,皇後又有些不死心,道:“既沒病症,你看著開一副調理方子吧。”
雲晚意沒有答應,隻道:“多新增些衣裳,穿保暖些,不食生冷即可,是藥三分毒,少吃為好。”
“皇後讓你開方子調理,那是你的福氣。”太後適時道:“開吧!”
“這方子,請恕臣女開不得。”雲晚意垂著眼眸,直接拒絕。
“大膽!”剛才和和顏悅色的皇後,瞬間變了臉色,目光帶著淩厲,狠聲道:“連本宮和太後孃孃的話都不敢違抗,你是仗著鎮北王才敢如此嗎?”
太後冷哼一聲,也跟著道:“剛才瞧你是個明事理的,沒想到如此不知好歹。”
“這門婚事哀家覺得你是擔不起了,鎮北王何等姿態,你怎敢與之相配!”
雲晚意眉心一跳。
這一關,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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