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小傢夥看得真準,帝諶還真是這麼做的!
帝諶的人已經跑的看不見了,易晚得幫他收尾。
她伸手揉了揉小糰子的頭髮,打斷他的話道:“越說越離譜了,蒼朮還在呢。”
“你爹是靈仙宗的老祖宗,說話做事肯定有分寸,哪裡會成為一隻貓?”
小糰子可沒那麼好糊弄,哼哼兩聲:“我早就懷疑了。”
“不說别的,一個人的氣息和眼神能改變嗎?”
“氣息相近,神色相似,或許是因為那隻貓本來就出自你爹的手。”易晚揉著眉心,一邊給小糰子解釋,一邊在心裡暗罵帝諶。
變成貓被自家兒子認出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直接承認就好啦。
躲躲閃閃,還得她來收尾!
她都答應小糰子不騙他的,這不是讓她失信於小傢夥嗎?!
越想,易晚心裡越是生氣。
已經跑出去很遠的帝諶,忽然止不住打起了噴嚏。
不用想,他都猜到是易晚在背後罵他。
想到易晚咬牙切齒罵人的可愛樣,帝諶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真好,她好像越來越生動,越來越接近姮晚和雲晚意的性格了。
這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很快就能找回所有的記憶。
他,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彷彿見不得人了!
想到這,帝諶腳步都加快了些。
……、
易晚那邊,好不容易安撫好小糰子,讓他打消去抓貓回來對峙的念頭。
她都說累了,小糰子卻還是半信半疑:“小晚晚,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易晚嘴皮子說乾了,端起茶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哼道:“還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
“嘖嘖,好吧,我暫且相信你。”小糰子坐在易晚身邊,給她空了的茶碗添滿:“你說,這貓去哪兒了?”
“愛去哪兒去哪兒!”易晚沒好氣道:“一隻貓而已,難道還要我時時刻刻看著?”
小糰子嘶了一聲,歪著腦袋道:“從靈仙宗來望鶴門後,我似乎就沒見過爹爹了。”
易晚睨了這小子一眼,看穿他在套話,哼道:“我也沒見過。”
“這就奇怪了。”小糰子托腮,臉上儘是疑惑:“我爹喜歡你……”
“打住!”易晚實在是不想跟他辯駁了,趕緊道:“别說這些,讓我輕鬆點,好嗎?”
許是她臉上的確帶著疲憊,小糰子撇撇嘴,還是順了她的意思:“那好吧,說點開心的。”
“你不是說今日就是七夕節,我們要下山去玩兒嗎,可别耽擱一場,什麼都給忘記了,!”
易晚起身朝外走去。
雨終於停了,屋簷上的水滴一下下滴在地上,空氣中儘是雨後花草清新的氣息。
下了大半日雨,院子裡的石窪處,積攢了不少水。
易晚收回視線,歎道:“今天怕是不成了,雨下了太長時間,到處都是水。”
“眼瞧著過了晌午,現搭場子來不及,走路行車也不方便,我估計燈會多半會取消。”
“啊……”小糰子拖長了尾音,不情不願道:“我盼了好久的,怎麼會這樣呢?”
他的小眼中儘是失望,似乎連那道光都黯淡了不少。
易晚蹲下,和他視線齊平,不忍道:“叫人去打聽一下,若是燈會照常,我就帶你去。”
黯淡的光重新亮起來,小傢夥的歡喜躍然臉上。
哪怕還沒得到確切的訊息,已然開始興奮:“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小晚晚最好了,你快去吧!”
到底還是個孩子,這點小事就足以叫他歡喜。
易晚摸了摸他的小腦瓜,交代了蒼朮兩句。
如今她們主仆手中的靈石夠,還有銀子,不需要親自跑,訊息會自動送來永安閣。
等待訊息的間隙,三人吃了午膳。
易晚前一天沒睡好,消食後靠在軟塌邊上昏昏欲睡。
剛入夢鄉,隱約聽到蒼朮站在榻邊輕聲呼喚著她。
易晚知道,若不是有真正的事,蒼朮看到她休息絕對不會打攪。
睜開眼,尚未完全清醒,她眯著眼睛含糊問道:“怎麼了,燈會那邊有訊息了?”
“不是,是門主叫人過來請您。”蒼朮儘量放輕聲音:“說有要緊的事情商議。”
“我以您正在午休回絕,奈何來人是宋叔,語氣過於沉重,像是有大事似的。”
“宋叔還說見不到您他就不會走,實在是拒絕不了,我才來打擾您。”
易晚打著哈欠,睡意湧上來,說話也懶洋洋的:“你沒問是什麼事情?”
“問了。”蒼朮無奈道:“不過宋叔說是絕密大事,我等不配知曉,門主會親自跟您說。”
“小姐,您要去見嗎?”
絕密,還是大事,結合她此前偷聽到的真相,已經不難猜到了。
易晚伸著懶腰,慢吞吞道:“多半和林中月有關,我去瞧瞧吧。”
蒼朮嗯了一聲:“那我陪您去。”
“不用,小傢夥也去休息了,你在永安閣等著訊息。”易晚頓了頓,道:“若是燈會照常進行,你提前收拾好東西。”
“我很快就能回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蒼朮停下腳步,擔憂道:“可您一個人,萬一……”
“我到底還是靈仙宗老祖宗的弟子,除非他們瘋了,才敢在望鶴門對我動手。”易晚笑道:“放心吧,沒事。”
蒼朮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靈仙宗老祖宗就如定海神針,隻要他一日不垮,外邊的人就算恨毒了易晚,衝她弟子的名頭,也不敢隨便下手。
否則易晚離開靈仙宗回望鶴門這些時日,早就有人動手了!
雨後的天氣格外清爽,微風不止。
易晚剛從半夢半醒的狀態起身,陡然遇到涼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蒼朮瞧見,趕緊回屋取了一件輕薄的鬥篷上前:“這場雨下的蹊蹺,還是夏日呢,天陡然就冷了。”
“咱們回來沒帶什麼東西,這是永安閣的舊物,您先將就下。”
易晚一笑,攏緊鬥篷道:“還是你細心,回去吧,免得小傢夥醒來又唧唧歪歪的鬨騰。”
宋叔等在永安閣院子外,顯然等了多時,難耐的來回踱步。
聽到門開的動靜,他還以為是蒼朮,連忙上前:“大小姐怎麼說?”
等看清楚人後嚇了一哆嗦,趕緊行禮:“大小姐。”
“嗯。”易晚攏著鬥篷,整個人都是慵懶的:“你來之前,門主是怎麼說的?”
“門主要跟您說的事情,肯定是旁人不能知曉的秘密,我等下人豈敢發問?”宋叔滴水不漏,不願意多說。
易晚瞧著他躲閃的眼神,勾了勾嘴角:“伺候門主多年,你越發圓滑了。”
“大小姐謬讚。”宋叔聽出話裡的揶揄,訕訕道:“我不敢欺瞞大小姐。”
易晚意味不明一笑,轉身往易峰的院子走去:“林中月後來跟門主說了什麼?”
“這……”宋叔心下駭然,支吾著要以剛才的藉口搪塞。
卻聽易晚冷聲道:“宋叔,我不想聽到謊話,也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大概,也許,是陳年舊事。”宋叔是真的不敢開口,快要哭出來了:“夫人要說的全是機密,將我趕出去了。”
“我有心為大小姐打探,奈何門主和夫人都戒備的很,不過以我的經驗猜想,肯定跟您有關,或許還牽扯先夫人。”
話隻能說到這,明示也好,暗示也罷,再多的他也不敢繼續。
畢竟易峰還活著!
易晚既然猜到了易峰的目的,再問宋叔不過是試探。
見宋叔並未隱瞞,易晚這才問起另一件事:“我記得你此前說過,你是在我娘死後才跟在門主身邊?”
宋叔點頭:“是,一晃十六年了,初見時您才不過繈褓嬰兒呢。”
易晚發問,不是為了跟他回憶往昔,她直接略過他的感懷,問道:“那之前伺候門主的人呢?”
宋叔腳步慢了很多,臉色變得複雜:“大小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
“好奇。”易晚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宋叔:“這些年來,門主身邊除了你就是林中月。”
“你們倆是他最信賴的人了,此外,我似乎沒見過他有别的心腹,這,不合理吧?”
易晚發問,必然是察覺了什麼,宋叔知道隱瞞不得,歎道:“說起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隻知道當年門主和先夫人身邊的人,似乎先後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疾病。”
“這種怪病發展迅速,短短一日就能要命,死前連舌頭都爛了。”
“那時候門主剛接任不久,擔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下令封鎖訊息,對外隻說將人放出去了。”
易晚站在原地,隨手摘下一朵開的整好的繡球花:“不合理吧?”
宋叔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動作,後背早就爬滿了冷汗:“大小姐,合不合理那得是門主說了算。”
“再說病死的人不多,門主身邊有三四個人,至於永安閣伺候過先夫人的,有些被放出去了,染疾的七八個。”
“門主仁義,那些病死的,都給了他們家裡豐厚的補償,這些還是我去操辦的,再具體些,我是真不知道!”
易晚偷聽到林中月和易峰的對話,知情之人都成了不能開口的死人。
宋叔知道些許,卻早就被下了言靈術,他不敢說更多!
她詐宋叔,隻是為了確定還有沒有其他人清楚當年往事。
宋叔擦了把額間的冷汗,看到易晚沉默,趕緊補充道:“大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
“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我也不敢欺瞞您啊!”
易晚哼笑一聲,繼續往前:“放輕鬆點,我隻是隨口問問,既然補償是你親手經管,可還記得那些人家住何方?”
宋叔仔細回想著,隱約能記起不少:“多半都是虹魚鎮的人,您要去找,待我回去給您列個名單,標記好住處。”
易晚點頭,旋即警告道:“這件事别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門主。”
“大小姐放心。”宋叔苦笑道:“告訴門主那是給我自己找麻煩,我不會這麼愚蠢!”
說話間,兩人總算到了易峰院子裡。
宋叔隻走到門口,輕聲道:“大小姐,門主交代了要單獨見您,我就不進去了。”
易晚推開門,易峰合著眼在桌邊打盹。
他在輪椅上十來年,最近接連遭受打擊,整個人瘦削脆弱,眉眼間已經看不出當年的英姿。
“門主?”易晚叫了一聲。
易峰驟然睜眼,渾濁的眸中尚且恍惚。
尤其是看到眼前模糊又熟悉的人影,下意識脫口而出:“阿瀾,你來了?”
易晚的眉頭瞬間蹙起,冷聲糾正:“門主看清楚了,我是易晚,並非雲瀾舒!”
易峰終於回神,看清楚面前和雲瀾舒相似的面容,苦笑道:“你眉眼間跟你娘如出一轍。”
“尤其是那笑意,簡直一模一樣,隻可惜,我很久沒看到你笑了,連你孃的音容笑貌,都逐漸淡出我的記憶。”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大限將至?”
易晚緊鎖著眉,盯著易峰道:“門主讓宋叔叫我過來,是為了跟我一起回憶往昔?”
她眼底的厭惡和嫌棄不加掩飾,還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易峰看得清清楚楚。
易峰壓下心裡的苦澀,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是,也不是,你剛才離開後,我想了很多。”
“關於你,關於你娘,關於我,你長大了,有些事沒必要瞞著你,說與你聽,或許能解開你的心結。”
易晚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時間不短。
她自顧拉開面前的椅子坐下:“門主繼續。”
易峰卻是搖頭:“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我知道你對我的話存疑。”
“隻要你去了那兒,必然能分辯我的話是真是假,能知曉我對你母親的情誼。”
易晚戒備的看了他一眼:“去哪兒?”
易峰沒有直接回答,轉動輪椅轉向屏風:“後面牆上,雕刻著整面的壁畫。”
“你尋到一朵別緻的荷花花苞,按下去。”
易晚眉頭蹙的能夾死蚊子。
但她隱約意識到,易峰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騙她,還是按照他口中說的,去那面牆找尋。
這屋子裡的一切,易晚並不熟悉。
整面牆的壁畫,她倒是有幾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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