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看來你真是變了。”九頭蛇話鋒一轉,道:“連天下蒼生都沒有一個女人重要。”
“不用對我使用激將法。”帝諶冷哼道:“天下蒼生若一直要女子以性命來救,哼,說出去也笑話。”
“眼下我不管其他,你將她的魂魄交給我,我可以當今日沒見過你。”
九頭蛇豎瞳顫了顫:“要是我不呢?”
“不?”帝諶冷哼一聲,毫不留情道:“既然我尋到這裡,事情可就不是你說了算了!”
“你拿捏著晚晚的魂魄,我無法將你如何,但你那一窩龐大的蛇子蛇孫,就沒你這麼好的運氣。”
“甚至於往後,我會真的做到讓你斷子絕孫!”
九頭蛇發出一聲警告的嘶吼,有毒的涎水順著嘴角噴出。
帝諶往後避開,那些毒涎順著雲朵往下,像是下了一場帶著腥臭味的雨!
易晚帶著木雕小人尋找著帝諶的蹤跡。
黃樹看到不遠處穿過樹葉落下的水滴,驚喜道:“哎呀,居然下雨了啊!”
說著,他超控姿勢想撲上前。
綠蔭卻是哼了一聲,拉住他道:“白日一直晴朗,晚霞尚未墜下,哪裡來的雨滴。”
“這兒和我們牛背山不同,多的是蟲蟻鳥獸,保不齊是蟲子拉的東西!”
黃樹嫌棄的咦了一聲,旋即道:“我瞧著從葉子上落下來的,怎麼會呢?”
“就是葉子上的,才有可能啊!”綠蔭嘖嘖兩聲,哼道:“我們牛背山沒有這些東西,外邊多的是。”
“你是不是在牛背山呆久了,早就忘了外邊都有些什麼?”
“……”
兩人就在易晚耳邊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易晚沒有介入。
她的視線順著黃樹指著的方嚮往上看了眼。
這一看,就發現了不對勁。
水滴還在往下落,也的確是從樹葉上下來的。
但,是滴穿樹葉後掉下來的!
水滴所到之處,就如腐蝕一切的毒液一樣,帶起一陣幾乎看不見的青煙。
落在地上,同樣能夠砸起來一個小坑!
易晚倒抽一口冷氣,製止爭執的兩人,道:“這不是雨滴!”
“看到沒,少主也這麼說喲!”綠蔭有了幾分得意,道:“我就說那是鳥蟲的屎尿吧!”
“不!”易晚趕緊糾正,道:“我暫時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肯定有毒。”
“趕緊去旁邊的大樹下坐一會,要是滴到身上就壞了!”
易長赫的例子就在眼前,易晚可不想沾染這種奇怪的蛇毒!
黃樹和綠蔭顧不得爭執了,兩人雌雄同體的聲音響起:“怎麼有毒呢,難道是沖天兒降的毒液?”
易晚已經猜到了幾分:“這裡是九頭蛇的地盤,那東西極有可能和它有關。”
黃樹奇怪的抬頭,道:“蛇不都是在地上爬行的嗎,為何九頭蛇的東西從天上下來?”
不等易晚回答,綠蔭先一巴掌拍在屬於黃樹的那半邊頭上:“傻啊你,雖然九頭蛇在牛背山出現的時間不多。”
“可你哪一次看到它是爬過來的,那個級别的大妖,飛天遁地不是尋常事嗎?”
黃樹委屈的摸著腦袋:“咱們共用一個身子,你不能輕點兒?”
“把你打清醒些,别總當著少主的面犯蠢!”綠蔭恨鐵不成鋼的罵了幾句後,轉向易晚道:
“少主,您是不是覺得那條蛇在半空?”
易晚嗯了一聲,抬頭從茂密的樹葉中往上看:“我們一直沒找到帝諶和九頭蛇。”
“或許,他們根本不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
“那怎麼辦,咱們上去瞧瞧?”黃樹提議道:“反正這地上也不安全。”
易晚抿了抿嘴。
九霄之上,以她現在的實力不知道能不能駕馭,她沒試過,完全不確定。
要是半路掉下來,打草驚蛇,豈不是壞了帝諶的事?
綠蔭一下就看出了易晚的擔憂,從她肩膀上一躍而下。
黃樹沒防備,跟著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我們有辦法。”綠蔭說話間,身子恢覆成為初見時候的大小。
易晚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們拉著飛身而上。
避開那些滴落的“毒雨”,三人總算站在了雲霄上。
有易晚的隱身符,黃樹綠蔭牽著她,也同樣隱身了。
帝諶和九頭蛇都無法察覺他們的存在。
百步之遙,便是緊張對峙的帝諶和九頭蛇!
從他們三人的角度,看到的是帝諶的背影。
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聽到他陰鷙冰冷的聲音打破對峙的沉默:“看來,你註定要嚐嚐罰酒了?”
“你能和我說這麼多,真是意外。”九頭蛇眯著眼,哼道:“但我怎麼才能確定,你會言而守信?”
“畢竟如今,你找到了我的棲身之地,拿走姮晚的魂魄後,照樣能夠捲土重來!”
帝諶緊繃著臉,聽九頭蛇嗤笑道:“你們這些所謂正派啊,並沒有你們自己想象的那般正義。”
“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打著妖魔該死的旗號,不是我冤枉你吧?”
帝諶眯著眼:“隻要你不禍害無辜的人,我沒必要來找你的麻煩。”
“那,你發個誓好不好?”九頭蛇心情很好,和帝諶兜著圈子,不知道是在確認什麼,還是别有所圖。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我跟你發誓?”帝諶卻是等不得了,抬起重羽扇直接朝九頭蛇而去。
九頭蛇的豎瞳微眯,瞬間豎起周身的鱗甲應對:“帝諶,你以為我融合了這麼多力量,還是當初那條蛇?”
一人一蛇相撞,紫色和黑色的光碰在一起,發出巨大的爆響。
一股看不見的氣流瞬間衝向看熱鬨的幾人。
“小心!”綠蔭捏著易晚的手,想也不想直接衝下雲霄。
但還是晚了一步。
那股衝擊實在是過於強烈,又猝不及防,易晚也沒防備,躲閃不及之下,三人從雲霄摔下。
好巧不巧,底下便是那個巨大的蛇窟。
黃樹在半空中發出一身悲鳴:“完了,少主的符遇到攻擊後會失去作用啊!”
偏偏兩股氣息相撞後的氣流過於霸道,完全無法躲開。
三人就這麼直直下墜,就算反應過來,也沒辦法掙脫。
不等易晚去想黃樹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砰的一聲,他們三人,準確的倆說是兩人,同時狠狠砸在蛇窟中!
原本安靜的蛇群,瞬間暴動起來。
絲絲的吐信子聲音此起彼伏,儘在耳旁,恐怖無比。
易晚周身都疼的厲害,她腦中閃過易長赫那個可怕的模樣,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易長赫那倒黴貨,被蛇咬了一口尚且無法解毒,成為下肢全無的廢物。
這麼多蛇,她會被活活咬死吧?
易晚悲劇的心裡沒持續多久。
一股強大的力量拖著她起來,渾渾噩噩間,她聽到了帝諶溫柔又著急的聲音:“你怎麼來了?”
易晚忍著難受睜開眼,看到面前是放大的熟悉神顏。
她就躺在他懷中,從這個角度看去,他右邊臉線條緊繃,寫滿了擔憂。
“我……”易晚不知道該怎麼說,聲如蚊蠅解釋道:“看師父遲遲不歸,我擔心你遇到危險。”
她收回眼神,不敢去看他帶著責備的目光。
預想中的責怪並未到來,她低著頭,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
“我沒事,倒是你,你如今尚且不能完全掌握姮之玉,落入這等龍潭虎穴,要不是我剛好感應到,你如何脫身?”
易晚:……
她也不知道。
原本就是稀裡糊塗,稀裡糊塗的被黃樹綠蔭拉上天,稀裡糊塗被衝擊擊中下墜,又稀裡糊塗的落在了蛇窟中。
除了稀裡糊塗之外,還有的是巧合。
好在,他在這,他及時的將她從那駭人的蛇窟中拉出來了!
易晚靠在他身上,小聲問道:“我,是不是壞你的事了?”
剛才他們還在半空中纏鬥,也不知道帝諶是怎麼及時反應,將她從蛇群中拖出來的。
想到那一幕,易晚又從帝諶懷中探頭,仔細觀察這周圍,擔心九頭蛇會偷襲:“九頭蛇呢,它沒傷害到你吧?”
頭頂再度傳來一聲歎息,帝諶的語氣帶著無奈:“這份上了,你不害怕被蛇咬到,還有空關心九頭蛇?”
易晚這才後知後覺,仔細感受著身上的疼痛裡,是不是夾雜著蛇妖後的尖銳之痛。
好在沒有。
易晚鬆了一口氣:“掉下來的時候,應該把周身的蛇都砸死了。”
帝諶既是無奈,又是好笑,還很心疼:“你下落的速度太快,蛇群尚未反應過來而已。”
“那麼多蛇,你這小身板可砸不死幾條。”
說話間,幾人已經站到了蛇窟上的空地。
九頭蛇從天而降,眯著眼打量著這一幕,意味不明的盯著易晚笑了一聲:“看來,你將那些魂魄都尋回,放入她體內了?”
易晚身子一顫。
她看著不遠處的九頭蛇,心裡再度響起那道莫名的聲音:“你看,誰都知道魂魄不是你的。”
“帝諶強加於你,想將你變成另外的人,可笑的是,你一點兒都沒察覺,還喜滋滋的想要接受。”
“易晚啊易晚,你還在擔心帝諶呢,蠢不蠢啊!”
易晚的手緊緊揪起,圓潤的指甲抵在掌心,不過一會兒,竟也有了刺痛傳來。
她在心裡和那道聲音辯駁:“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鬆懈!”
那道聲音冷嗤道:“既是如此,你為何會因為擔心帝諶,而出現在這?”
易晚不知道如何回答,喃喃無聲:“九頭蛇利用我死去的娘,想要陷害我,還和林中月勾結。”
“帝諶找過來也是為了幫我,我當然……”
“别狡辯了。”那道聲音打斷她的自言自語,哼道:“你該不會在他的溫柔中動心了吧?”
“我沒有!”易晚著急否認,下意識脫口而出。
帝諶關切的目光投來,緊張道:“你怎麼了?”
“我……”易晚如夢初醒,原本在心中和那道聲音反駁,沒想到說出聲了!
她緊張地看著他,卻又别開臉:“我想說,我沒有被蛇咬傷。”
帝諶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奇怪,但這股子奇怪是為什麼,他一時半會無法說清楚。
確定易晚沒别的事後,帝諶蹙著眉轉向九頭蛇,不滿道:“那些魂魄本就是她的。”
“你這話帶著歧義,休要挑唆!”
九頭蛇似笑非笑,道:“是嗎,那我怎麼看著她和姮晚,連同你後來那個雲晚意,都是不同的人呢?”
“雖容顏相似但性子截然相反,帝諶,你可别是認錯人了,又或者相思成疾,錯把人當作替身。”
“你在胡說什麼,她們都是姮晚!”帝諶神色越發冰冷,一瞬不瞬瞧著九頭蛇,一字一句道:“從一開始,就隻有一個人。”
“雲晚意是姮晚轉世,易晚亦然,否則你以為千年前雲晚意為何能鎮壓墨夷?”
九頭蛇嘖了一聲,似乎有意退讓:“不說這個了,帝諶,你我的本事都不低,糾纏下去最多兩敗俱傷。”
“這樣可好,我把你要的魂魄交給你,我也保證不傷及無辜,你且放過我的子孫?”
看似交易,但帝諶卻覺得九頭蛇這等大妖,應該沒這麼好的心。
要真拿捏了姮晚的魂魄,比它那幾窩蛇子蛇孫重要不知道多少倍!
九頭蛇本就陰險狡詐,它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帝諶眼底沒有任何波動,面上也是毫無波瀾:“你覺得,我會信嗎?”
九頭蛇幽綠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陰戾:“你先找到這兒來已經占了上風,我上次被你打傷後尚未痊癒,沒必要跟你硬剛。”
“退一步,對你對我都好,不是嗎?”
帝諶明顯不相信這番說辭:“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此一時彼一時,我發現不是你的對手,何必自取其辱?”九頭蛇哼了一聲,巨大的蛇尾甩開,忽然幻化成人形。
他朝著帝諶逼近幾步,抬手間,易晚的魂魄躍然掌心:“東西在這兒,你要,或者不要,自己選擇。”
“不過我可告訴你,發現這一縷魂魄時,它已經在歲月中流逝,逐漸變得透明。”
“再耽擱下去,隻怕……”
九頭蛇化作人形,那雙駭人幽冷的豎瞳依舊,泛著蠱惑人心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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