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從追究,也沒證據,也是經過上一回,我不相信任何人了。”
“宗主既是真心想為我討個公道,還請您今日就調查,把那單懷和其他人叫過來當面對質。”
雲振天神色一變,帶著幾分不情願。
要把易晚送走,他還能從中謀私,周旋此事。
一旦易晚在這,還當面審問,肯定會讓七長老無法脫身。
七長老掌管武修堂多年,豈能輕易離開?
想到這,雲振天語氣放緩了幾分:“易晚,這件事事關重大,裡面彎彎繞繞甚多。”
“調查起來呢,肯定也沒你想象中容易,你先回去休息,是以為你好。”
易晚搖頭,固執道:“宗主若想為我討回公道,就當著我的面進行,若您隻是想周旋拖延,也可直接跟我說明。”
雲振天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跟易晚說下去。
易晚聰明,卻又直白,絲毫不留餘地。
雲振天既是惱火,又不得不安撫她:“你誤會了,我身為宗主,就是要主持宗內大小事。”
“我怎麼可能讓你受委屈,還包庇犯錯的人呢?”
易晚繃著臉,並未應聲。
她的意思很明顯了,說的再多,不如直接做給她看!
雲振天不喜歡她這個態度,卻也要遮掩一番。
他按下心中不快,朝外邊道:“來人,去請七長老和單懷過來。”
哪知道話音剛落,外邊的人帶著幾分急促,道:“宗主,七長老過來了。”
“一起來的,還有二十來號人。”
看樣子,正是為了易晚的事而來。
如此聲勢浩大,七長老最好能給易晚一個交代,省的讓易晚對著他胡攪蠻纏。
雲振天這麼想著,趕緊道:“快請進來!”
主殿很空曠,二十幾個人同時進來也不覺得擁擠。
七長老進門後,來不及和雲振天說話,趕緊對易晚道:“你跑太快了,我們都沒來得及解釋。”
“這麼點誤會,犯不著驚動宗主,是不是?”
易晚像是極度害怕,整個人顫抖的厲害,身子也往雲振天所在的地方縮了縮:“七長老,你太可怕了。”
“明明想要我的命,還說這是小事,若我不尋求宗主的幫助,被你滅口了都不一定!”
七長老臉色微變,辯駁道:“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我什麼時候要殺你了?”
“那位心動後期的弟子親口所言!”易晚指著人群中倉皇無措的單懷,道。
“他是你的嫡傳弟子,還會編排陷害你嗎?”
“冤枉啊!”七長老知道說不通了,像是十分無奈,扶了扶額:“易晚,你仔細想想。”
“要真想真如單懷所言,我指使他們去害你,那我敢帶他過來嗎?”
“七長老這句話倒是那麼回事。”雲振天打著馬虎,若有所思道:“其中若有貓膩,七長老隻怕早就將單懷處理了。”
“一個攀咬師父的弟子,就算死了,也沒人覺得可惜,七長老敢帶著他來,就證明瞭心中無愧!”
易晚卻是冷哼一聲,視線掠過七長老,朝他身後的單懷,還有圍在單懷身邊的心動後期弟子看去:
“既是如此,就讓他親口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七長老一頓,深吸一口氣看向單懷:“你來說,之前在演武台上,是不是你有了幻覺,這才胡言?”
單懷被大家瞧著,渾身都不自在,他弱弱點頭,視線躲閃不敢朝眾人看。
“點頭算什麼?”易晚哼了哼,從雲振天身邊走向單懷:“你在害怕嗎,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了?”
“宗主面前,你儘管按照事實來說,宗主會庇護你的!”
雲振天緊隨其後:“都是靈仙宗的人,我肯定公平,絕不幫誰。”
易晚走到單懷身邊,單懷再度嗅到了演武場上那種淡淡的香味。
他剛要說話,身邊的秦師兄忽然道:“易晚,你對單懷做了什麼,為何你一來,就會出現香味?”
其他幾個弟子也聞到了那股子香味,紛紛道:“對啊,易晚,你到底在搞什麼,這香味哪兒來的?”
“是你用某種手段迷惑了單懷吧,我就說他不可能無端發狂,攀咬師父!”
“你太卑鄙了吧,不敢上演武台,就用這種卑劣的方式。”
“這法子能讓你躲過一劫,可你知不知道,你要把單懷害慘了!”
易晚沒有慌張。
她視線淡淡的看了圈說話的人,目光回到秦師兄身上,像是看啥子似的看著他。
秦師兄受不住她的嘲弄,惱羞的漲紅臉道:“你看什麼,被我們拆穿了吧?”
易晚眸中帶著戲謔,解開身上的香囊:“秦師兄沒接觸過女子嗎?”
“香囊香包乃至香膏和帶著香味的髮油,都會有香味,很奇怪嗎?”
秦師兄一頓,結結巴巴道:“你身上未必太濃了些,我們都嗅到了。”
“不奇怪。”易晚將香囊解開,撚出裡面的東西:“我最近睡不好,容易多思。”
“這些花都是從靈藥閣拿的,你若是覺得有問題,就叫五長老來作證。”
為避免易晚把更多的長老拉進其中,雲振天趕緊道:“好了,香囊而已,有香味並不奇怪。”
“繼續說回正事吧,别去糾結其他無關緊要的事。”
早在秦師兄提出疑惑時,七長老就躥到了幾人跟前。
他嗅到的香味和易晚香囊中的的確一樣,可他總覺得不對勁。
那種不對,又說不清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回想起演武場上的情形,一開始分明都是正常的。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單懷忽然下跪招供一切呢?
七長老仔細回想,還真發現了不對——
易晚接住從天而降的紅玉簪時,抬袖的瞬間,透過陽光,似乎有些粉塵隨著她的動作上揚。
當時七長老隻以為是她衣袖帶起來的灰塵,並未在意。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不就是從那粉末過後,單懷不受控製的說出了實話?
粉塵有問題啊!
保不齊就和這香味有關!
七長老反應過來後,不顧雲振天的吩咐道:“易晚,既然你拿出香囊,還做出問心無愧的樣子,總該經得起搜查。”
“我懷疑你利用眸中辦法,引誘單懷說謊攀咬我,我要叫五長老來查你的香囊!”
雲振天一口老血卡在心口。
他就差明說了,七長老真是個蠢貨,也不想想易晚敢拿出來,肯定早就收拾好了。
還等他來抓證據?
雲振天既是生氣,也要打圓場:“七長老,易晚剛才說的沒錯,她香囊中的花材的確是從靈藥閣拿的。”
“其中有一味天竺花是五長老珍藏多時的,為了這朵花,五長老沒少跟我抱怨。”
“不不不。”七長老固執己見,把剛才想到的情節說了出來:“宗主,您想啊,單懷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胡編亂造。”
“他肯定受了蠱惑,易晚趁靠近單懷時使壞,這件事一定要往下追查,查清楚易晚是用了什麼方式。”
“不然由著她作亂,想陷害誰陷害誰,宗門上下還哪裡有半分安寧?”
雲振天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了,他話裡帶話,給七長老使了個眼色:“你確定?”
“確定!”七長老看出雲振天的暗示,斬釘截鐵道。
雲振天又吸了一口氣,聲音越發沉重:“一旦查出來易晚沒做手腳,你可知道會這麼樣?”
查不出來,七長老現在的行為,又給易晚追根究底層層加碼。
到時候,他這宗主想幫七長老遮掩都沒辦法!
最壞的結果,七長老無法再當武修堂的長老了!
七長老如何不知道其中嚴重,但他也的確沒别的辦法。
今日新弟子老弟子有二十好幾個人,皆是看了一出鬨劇,要不完美收場,他以後在武修堂的威信何在?
七長老語氣依舊篤定:“宗主,我知道後果,一定要往下查,越早去越好!”
易晚就在這,他就不信了,她還能分身去銷燬證據。
雲振天見他心意已決,隻能順著他的話道:“好,一邊抽幾個人跟著去演武場收集查證。”
“看能不能找到七長老所說的粉末。”
新弟子裡面當然是錢如輝和趙澤海自告奮勇,老弟子裡則是秦師兄王師兄,跟著宗主派的人一起。
他們回來之前,這件事肯定無法繼續下去。
七長老臉色發沉,看向易晚的眼神彷彿帶著刀子。
要是能活剮,易晚早就被剮成碎片了!
易晚絲毫不懼,淡定的和他對視,眼底也是勢在必得的篤定。
這一次,她有辦法讓七長老說出實情,可不能和上回的冥湖陣一樣,被他們輕飄飄的了事!
易晚腦中,再度響起小糰子的聲音,奶聲奶氣帶著擔憂:“嘶,小晚晚,你那粉末會不會被髮現?”
“不會。”易晚心中有數:“那點粉末很快消散,就算用靈氣去尋,也隻能勉強找到一點兒。”
“他們找到了反而更好,雲振天和靈醫閣的人一驗,就能清楚那些藥粉沒有毒性,也不能蠱惑人心。”
“它隻會讓人實話實說,七長老這一番回憶,自以為找到了我的把柄,實際會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饒是如此,小糰子還是擔心不止:“找到粉末,也就證明那老頭兒說的話是真。”
“這樣一來,他大可胡攪蠻纏說你在粉末裡面加了别的東西,反正隔了這麼久,又被風吹散。”
“一筆糊塗賬,完全說不清楚啊,那老頭兒為了自己的地位,肯定能乾的出來,要不要我現在去幫你收拾一下?”
“遲了。”易晚無所謂,道:“你現在去整好和他們的人撞上,更說不清楚。”
“還不如讓他們去查,反正就是真話粉,又不是毒藥,我可不怕。”
小糰子既是擔心,也摻雜著幾絲興奮:“小晚晚,等證據拿過來,你打算怎麼做?”
“讓那老頭兒滾出靈仙宗,還是更狠一點?”
易晚的視線,淡淡掃了眼脊背挺直的七長老,哼道:“他能帶著這麼多人鬨到宗主跟前,無非是因為武修堂給他的底氣。”
“比殺了他更有意思的是讓他成為廢物,被長老閣放棄,被雲振天和靈仙宗放棄。”
“他曾經的身份,註定他無法脫離靈仙宗,除非去死。”
小糰子聽的雲裡霧裡:“所以呢,到底是什麼後果嘛?”
“當然是去臨崖淵了。”易晚興致整好,耐心的給小糰子解釋道:“臨崖淵在靈仙宗禁地中。”
“那邊四面都是懸崖峭壁,高聳入雲,崖底暗無天日,瘴氣環繞,好好的人進去都要變成瘋子。”
“七長老這樣狠毒的人,就該去那種地方好好反省!”
“好呀。”小糰子立刻同意:“誰讓他們噁心,總想著對付你,那老頭兒更不要臉,還讓門下弟子幫忙!”
易晚在神識中,和小糰子聊的熱火朝天。
殿內其他人則安靜如雞,彼此都在心裡猜想著這件事的結局。
不論新弟子還是老弟子,大家都理所當然希望七長老贏!
畢竟易晚勝利,對他們都沒好處!
等待總是焦灼的,雲振天坐在上首,手指不斷點在椅子扶手上。
他看了眼淡然如初的易晚,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這樣冷靜自持的易晚,和剛開始哭泣喊冤我見猶憐的易晚,完全判若兩人。
現在的易晚,明顯有底氣!
武修堂這一趟,他們必然無功而返!
再看七長老,他挺直脊梁,鼻中發出冷嗤,已經迫不及待拿到證據,狠狠懲罰易晚了。
雲振天見狀更是恨鐵不成鋼,七長老一點兒疑心也沒有嗎,不準備後手,等下他也救不了場!
終於,去演武場的弟子們回來了。
比起出發時的雄赳赳,他們無不是耷拉著腦袋,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
雲振天已經沉到穀底的心,已經沒地方沉了。
七長老也意識到不對,急聲問道:“東西呢,找到了嗎?”
回來的弟子們沒人應聲。
七長老猜到結局,還是問道:“秦照,我問你話呢,王鐵,你們都啞巴了嗎?”
“沒有。”秦照小心翼翼回話:“我們什麼也沒找到。”
七長老退後一步,依舊不死心:“定是你們沒認真,再去認真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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