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頂風作案,就算動手,也要等稍微消停些再說。
眾人魚貫而出,隻有大長老還在原地未動。
“你怎麼不走?”雲振天回身瞧見,問道。
大長老想到祭司的話,把聲音壓了壓,欲言又止道:“剛才來之前,大祭司找到我,說星宿有變。”
他神色不太好,說話也沒說完全。
雲振天壓著眉眼間的不耐,沉聲道:“别人都走了,也沒第三個人在,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還是壓低聲音道:“大祭司說前不久,靈仙宗星盤上忽然多出一顆小星。”
“星宿要是繼續放任不管,咱們靈仙宗會迎來一場浩劫,或許會讓風光多年的靈仙宗徹底消失,具體如何,她還要繼續觀測。”
雲振天聽到這番話,臉色簡直黑的如山雨欲來前的天氣,烏壓壓一片,幾乎要滴出水來。
大長老看出他的壓抑,繼續往下,道:“大祭司雖然沒明說,可宗主心裡應該清楚。”
“對於咱們靈仙宗而言,最近多出來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多出來的,肯定是忽然被老祖宗收為弟子的易晚啊!
雲振天心裡再清楚不過了,但還是那句話,老祖宗袒護的意思擺在明面上,他能如何?
總不能讓他去違背老祖宗的意思吧?!
“讓大祭司繼續關注。”雲振天無奈道:“我會找機會和老祖宗說清楚。”
大長老如何不知道宗主的為難,他到底是沒忍住,沉聲道:“老祖宗幾百年沒出山。”
“一出現就鬨成這樣,咱們靈仙宗大幾百年的名聲,不能毀於一旦。”
“若老祖宗當真過分,咱們不如另想出路!”
雲振天聽出他話裡的狠厲,倒抽一口冷氣,嗬道:“别亂來,那可是活了千年的老祖宗!”
“别說你我,便是宗門上下加起來,聯合其他宗門所有人,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大長老目光沉沉,帶著幾絲不服氣:“還沒任何計劃,你又如何知曉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你在異想天開!”雲振天沉著臉,提醒道:“我們當中最厲害的人,也才過了分神期!”
“合體之後才是渡劫,渡劫完成方能飛昇,那位老祖宗卻是千年前就已經飛昇成神!”
“大長老,試問天與地的差距,如何去爭,又哪裡來的勝算?”
大長老忽然間笑了:“自你接替宗主後,隻看過老祖宗的畫像吧?”
雲振天一頓,旋即點頭:“是,隻有師父曾經見過他,他一閉關就是數百年,就是想見也見不著。”
“那不就行了?”大長老冷嗤一聲:“咱們誰也沒見過他的實力,而剛才五長老六長老的話,你也聽到了。”
“他和大妖相對,竟還讓大妖跑了,要當真有傳言中厲害,大妖怎麼可能活著從他掌心離開?”
雲振天一頓,旋即駭然看向大長老:“你是說,他的實力很可能是虛高?”
大長老點點頭,聲音輕柔,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話彷彿能蠱惑人心:“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雲振天到底清醒,隻猶豫了一瞬,立刻否認道:“不太可能,咱們靈仙宗都是他所創。”
“據說他不喜歡崑崙山以上的地方,專門找了鐘靈毓秀的地方呆著,與世無爭。”
“若他沒有飛昇成神,亦沒有傳聞中的實力,如何能建立靈仙宗,又如何能讓靈仙宗走到宗門之首?”
“好好好!”大長老對雲振天的懼怕膽小頗為不滿,已經失去了耐心:“就算他很厲害,乃是我們無法企及的神境。”
“那還有專門對付神的東西呢,他既然看中易晚,咱們可以利用易晚下套,讓這位老祖宗踏入其中。”
“沒了他,靈仙宗上下,不就是你和我們長老閣說了算?”
雲振天心亂如麻,沉著臉沒有應聲。
“宗主大人,你好好想想吧,是在他出山後,做傀儡宗主,還是自己一手掌控!”大長老深深看了眼雲振天,道:
“隻要你首肯,我們長老閣隨時奉陪!”
雲振天依舊是那幅樣子,沒答應,卻也沒有反駁。
看著大長老離開的背影,他的眸中,閃過一絲迷茫。
……
此時的帝諶,並未察覺到靈仙宗裡面已經有人蠢蠢欲動,生了不安分的心思。
他抱著易晚回了思晚庭。
易晚依舊沒有清醒,閉著眼也不安穩,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小糰子跟上前,看到易晚痛楚的樣子,帶著哭腔道:“爹爹,我不是故意帶著小晚晚下山的,我們,我們隻是想……”
“好了,你先别哭。”帝諶心裡亂的厲害:“出去等著,等易晚醒了再說。”
“嗚嗚嗚,我不要走。”小糰子執著的拉著易晚的手,不肯鬆開:“我要陪著她。”
想到小糰子可能是他們的孩子,帝諶到底於心不忍。
他摸了摸小糰子的腦袋,輕聲道:“你在這,我沒法子給她查探情況。”
“你身上都臟了,等晚晚醒來看到你臟兮兮的樣子,是不是不好?”
小糰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因為九頭蛇的施法,他早就被雨淋濕了,在追逐蛇群時還弄臟了衣裳,的確不太好看。
小晚晚肯定不喜歡臟小孩。
“那好吧。”小糰子退開一步,鬆了手道:“我去換完衣裳,再過來看小晚晚。”
支走小糰子,帝諶立刻查探易晚的神識。
回來的路上,小糰子已經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既然九頭蛇和那妖道沒有傷害到易晚,那她昏倒,就隻能是因為忽然融入了一魄。
通過小糰子的描述,易晚的確說過她腦袋疼了幾次。
易晚現在是尋常身,若是融合不好,會讓她受到極大的傷害。
嚴重起來,甚至會被撕裂靈魂。
一番查探下來,易晚的魂魄沒有受到太的傷害。
但,他找到的那一魄受損嚴重,情況緊急,要是不立刻讓那一魄回到易晚體內,它會直接消散。
也正因為那一魄不全,即便融合,也導致她的記憶出現了混亂。
千年前那些記憶不可能完整,會通過片段不分時段的進入她腦海。
比如,在她吃飯喝水,或是修行試煉,亦或者其他情況下,猝不及防的出現。
像今日這種忽然間的頭疼,她可能還要經曆很多次。
直到找到辦法,幫她融入體內的那一魄完整!
如此,便棘手了。
現在的易晚,並非當年的姮晚和雲晚意,她在靈仙宗備受質疑,還要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堵住悠悠眾口。
經曆的每個地方,都可能遇到比冥湖陣危險的事!
要是那時候畫面出現,影響到她,隻怕……
小糰子換好衣裳過來,看到帝諶神色凝重,來不及多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爹爹,小晚晚傷的是不是很嚴重,會不會死啊,嗚嗚嗚,年年不該帶她出去的……”
“不是說了沒事嗎,哪有那麼容易死?”帝諶按了按眉心,略去心裡的煩躁,道:“别動不動就哭哭喊喊。”
“若是被她聽到,徒增恐懼。”
“可要是小晚晚沒事,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小糰子沒有完全停下來,抽抽搭搭問道。
帝諶扶額,歎道:“出了些問題,本來我要離開半個月之久,可沒想到剛去就尋到了她的一魄。”
“那一魄殘損,我嘗試過修複,可到底沒辦法,隻能讓那一魄先回到她體內。”
“她的頭疼不適,正是因為那一魄進入了她體內。”
小糰子聽的雲裡霧裡,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資訊:“為何小晚晚的魂魄會不全呢,不是說人有三魂七魄嗎?”
“她的魂魄在千……”帝諶想繼續往下說,可又擔心小糰子會在易晚面前說漏嘴。
他的話鋒戛然而止,隻道:“魂魄不全,當然是因為曾經出現過問題,這些事,你别叫她知道。”
小糰子托著腮,雖然還是不懂為什麼,還似乎懵懂點頭:“我不會跟她說的,但是爹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沒有。”帝諶頓了頓,提醒道:“晚晚本來就容易多想,隻是不想叫她恐慌。”
“好了,你小孩子,别問這麼多。”
小糰子嘟著嘴,不情不願道:“我可不算小孩兒了,懂的多著呢,比如說,我知道你對小晚晚不一樣!”
“爹爹,你老實說,是不是對她春心萌動了?”
帝諶嘶了聲,正要否認,想了一下轉言問道:“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從你的言行舉止呀。”小糰子捂著嘴,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老成,像是服侍多年的管家:“我還沒看到爹爹有過在乎的人呢。”
“不過也好,你身邊連母蚊子都沒一個,遲早要出問題。”
還真是這樣。
自從千年前雲晚意和姮晚融合,和墨夷又一次同歸於儘,他就好像被無形的東西封閉了。
身邊除了小糰子之外,就剩下立秋和雙喜。
可,他雖然帶回了那倆婢子,也是安置在一旁,沒見過幾次。
小糰子嘟嘟囔囔,見他不語,還繼續往下:“你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帝諶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不等發問,小糰子自動解釋:“我去山下,聽到有女子問男子這個問題,問他是不是不行……”
帝諶咬牙切齒:“你下山究竟還去了哪裡,帶晚晚去了嗎?!”
“沒有沒有。”小糰子趕緊解釋,道:“是我自己偷著下山時看到的,這一次絕對沒帶小晚晚去!”
“爹爹,你還沒說是不是呢!”齊聚文學
帝諶咬著後槽牙,沉聲道:“你再多說,這幾天就不用見她了!”
“看來沒錯。”小糰子自言自語道:“那女子還說了,一般被戳中心思,會惱羞成怒。”
“爹爹你現在的狀態太像了,簡直是一模一樣!”
帝諶氣的臉都紅了,卻偏偏不好再反駁,小糰子把好話歹話說完了!
他在心裡沉吸一口氣,道:“你先出去!”
小糰子看到了帝諶額間暴跳的青筋,趕在他爆發之前逃了出去。
等門關上,帝諶心裡的那口氣還憋著,發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好在此時,易晚醒了。
她剛才像是做了一個亢長的夢,淩亂,彷彿怎麼也走不到終點。
睜開眼,易晚似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呆愣楞的盯著帷帳,須臾轉頭看向幾步之遙的帝諶。
夢中的帝諶,和現在分毫不差。
不,還是有一點兒區别。
夢裡的他更溫柔,看著她的眼神充斥著,濃的化不開的愛意。
“你醒了?”帝諶快步走到榻前,關切道:“可有哪裡不舒服?”
易晚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和夢中的畫面重疊,她下意識叫道:“帝諶?”
這一聲,他已經有千年沒聽過了!
帝諶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聲音因為激動猛然拔高:“你,你叫我什麼?!”
難道,殘缺的一魄,讓她想起了從?!
帝諶這聲驚呼,拉回了易晚遊離的思緒。
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趕緊從榻上起身,臉紅的猶如雪地裡綻放的紅梅:“我,弟子,弟子無禮。”
“弟子不該直呼師父尊名,還請師父責罰!”
帝諶同樣回了神智,眼底的驚喜和詫異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苦澀和自嘲。
他真是糊塗了,竟會以為她因為那殘損的一魄恢複記憶。
帝諶輕歎一聲,道:“無礙,你剛昏倒還沒恢複,不用起身,你頭還疼嗎?”
易晚拘謹了很多,乖順的點頭:“回師父,我已經好多了。”
幾次三番因為那些忽然出現的畫面頭疼,甚至疼到昏厥暈倒,易晚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猶豫了一瞬,小聲問道:“師父,弟子頭不疼了,可不知道為何,腦海中會浮現不屬於弟子的記憶。”
“正因為那些記憶,弟子才會忽然頭疼昏厥,差點連累年年,師父可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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