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俞恩乘勝追擊:“道一聲公平,那便得是絕對的公平。”
“這三個月內,你不能和老祖宗接觸,更不能私下找老祖宗幫忙!”
易晚隻覺得好笑,她一答應,洪俞恩竟開始得寸進尺了。
他就真沒覺得這個要求過分嗎?
小糰子更是氣憤的捏緊了小拳頭。
要不是爹爹和小晚晚幾次三番警告,不準他鬨事,他早就揍扁了這個挑事的傢夥!
易晚和小糰子尚未開口,帝諶冷眼掃過,目光冰冷:“易晚是本座的弟子,她不找本座找誰?”
“難道其他弟子進了靈仙宗全靠自悟,不曾拜師,不需要指點?”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聽上去沒什麼情緒。
但洪俞恩隻覺如大山壓頂,整個人被威壓籠罩。
瞬間,他的勇氣粉碎,彎著身子小聲道:“老祖宗,弟子沒那個意思。”
“本座看好易晚,也順著她的意思來,但不代表你們可以蹬鼻子上臉。”帝諶不止臉色驟冷,聲音也如三尺寒冰。
雲振天見狀,趕緊打著圓場道:“易晚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我們當然也看好她。”
“就按照剛才的約定來吧,老祖宗是易晚的師父,見面那是再正常不過,其他人不照樣和自己的師父相見?”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帝諶。
帝諶面無表情,周身除了冷意沒有别的情緒。
雲振天鬆了一口氣,剛要繼續往下說,帝諶冷聲道:“本座閉關幾百年,不曾想宗門內的弟子,早就不知規矩。”
“雲振天,你這門主做的,還真是厲害。”
老祖宗點名道姓,雲振天的冷汗瞬間下來了。
他惶恐的湊上前,低聲問道:“老祖宗,弟子不知哪裡做的不好,還請您明示。”
“區區弟子,竟敢幾次三番反駁於本座,這是其一。”帝諶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擊著桌面。
“其二,本座的弟子連你也要尊稱一聲師叔祖,他竟然一口一個易晚,這不是沒規矩是什麼?”
雲振天哭喪著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易晚才十六歲,在年輕的弟子裡年歲最小,新進靈仙宗內的十一名弟子,她也是輩分最低的,眾人稱呼她為師妹是沒什麼不妥。
可老祖宗作為靈仙宗的開山老祖,前幾任宗主都算得上他的弟子,隻是到雲振天這裡,老祖宗閉關了而已。
老祖宗輩分遠高於所有人,他老人家的弟子身份跟著水漲船高,稱師妹又確實不合適。
雲振天抹了把額間的冷汗,趕緊道:“老祖宗息怒,是弟子思索不周,弟子這就叫人改口。”
“别!”易晚趕緊製止,道:“暫且不用改口,現在這樣就好。”
帝諶側頭看向她,微微挑眉,似乎在無聲的詢問她為何反駁。
易晚環顧一週,眼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已經不自在了。
要是和雲振天同輩的稱她師叔祖,那雲振天以下的弟子就得叫她太師祖,嘖嘖嘖,那畫面太美,不敢想。
易晚訕訕一笑,對帝諶道:“師父,弟子還年輕,擔不起此等稱呼。”
“沾了您的光也不磊落,若真要改口,不如等三個月後再說。”
帝諶看出她的為難,嗯了一聲,道:“就按照你的意思,雲振天,本座不希望宗門內還出類似的事,懂了嗎?”
“是是是。”雲振天忙不迭應聲:“弟子一定管理好宗門上下,絕對不會再有此等事情。”
帝諶淡淡點頭,旋即看向易晚:“走吧,回後山。”
易晚一楞,下意識看向其他人,低聲道:“不是說,弟子暫時和其他人一起修煉?”
“那是明日。”帝諶臉不紅心不跳的搞特殊對待:“今日是你的拜師禮,休沐半日,也好熟悉靈仙宗上下的環境。”
“就是。”小糰子探出憋紅的小臉,拉著易晚直接離開:“小晚晚,你好不容易來靈仙宗,肯定要先玩耍。”
“我跟你說,有個好地方可好看了,我帶你去……”
帝諶眼底帶著寵溺,也不知道在看易晚,還是在看小糰子。
眾人眼睜睜看著老祖宗小祖宗帶著易晚揚長而去,不敢再說一個字。
等身影消失不見,洪俞恩終於敢說話了:“易晚還真是仗著老祖宗弟子的身份,不把我們大家看在眼裡。”
“信誓旦旦說什麼公平,不還是跟著老祖宗去了?”
二長老咳了一聲,臉色早就鐵青一片:“你怎麼這般沉不住氣,剛才老祖宗訓斥了一頓,你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嗎?”
“好了,也不怪俞恩。”雲振天寒著臉,沉聲道:“好在易晚腦子尚未糊塗,拒絕了老祖宗的提議。”
“不然你我下次看到她,都得叫一聲師叔祖了!”
想到那畫面,場內再次安靜下來。
二長老面上掛不住,將剩下的弟子叫散,隻留了所有長老和他們的親傳弟子。
大長老緩緩起身,走到雲振天跟前,壓著聲音道:“老祖宗此番實在不尋常。”
“都說紅顏禍水,那女子的實力先不論,的確貌美,隻怕,鬨心的事還在後頭!”
四長老四下環顧,確定沒有外人在,悄聲道:“靈仙宗開宗千年,那位老祖宗隻出現過幾次。”
“好不容易現身,短短一日半時間鬨出這麼大陣仗,還是為了一個女子,實在匪夷所思。”
三長老接過話,面色凝重:“不管因為什麼,老祖宗和靈仙宗的聲譽,萬萬不能毀在一個女子手中,咱們,還是要想想辦法!”
“怎麼想辦法?”五長老沒好氣道:“師兄你說的輕巧,老祖宗明顯護著,難道我們還能殺了她?”
“就算能殺,我們動手,難道那老祖宗不會察覺?”
“我們手上不能沾血腥,其他人呢?”六長老意味深長道:“每次靈仙山大會,咱們宗門隻要十個弟子。”
“今年破天荒開了頭一例,易晚成了第十一個,心中不服的未必隻有俞恩一人。”
“六師兄的意思……”八長老臉色微變:“和易晚一樣,是新弟子的那些人……”
六長老緩緩點頭,視線陰沉掃過其他長老。
三長老猶豫了一瞬,小聲道:“老祖宗對她如此看重,咱們算計,是不是不太好?”
六長老冷嗤一聲:“你們難道想叫一個毛丫頭為師叔祖?”
眾人一把年紀,當然不想!
“那不就行了?”六長老攤開手,哼了一聲:“這便是我的意思,至於各位師兄弟,還有宗主怎麼決定,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眾位長老的視線,不約而同的看向雲振天。
雲振天心下矛盾。
他肯定也不想叫那毛丫頭為師叔祖,何況那毛丫頭還是個常年紫二的廢物。
但看老祖宗那維護的勁兒,有的確不能讓易晚出事。
雲振天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隻能模棱兩可道:“未必隻有這一個法子,時間尚早,且走且看。”
這邊氣氛凝重,絲毫沒有招新弟子的喜悅。
另一頭,易晚被小糰子帶去了後山山頂。
也不知道為何,這後山屬於靈仙山,可踏足這裡,易晚總覺得像是進了另一個世界。
山頂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有開在樹上的,有開在地上的,有開在藤蔓上的,也有貼在地面上的。
各種各樣的花,明明不是一個季節開放,卻偏在這裡齊齊綻開。
微風吹過,花瓣紛紛起舞,朝易晚湧過來。
“好美啊。”易晚撚起伏在眼前的海棠花,輕聲道:“這個季節,竟然還有海棠。”
“很美吧!”小糰子撚起一朵茉莉夾在鼻子上,甕聲甕氣道:“這些都是我爹種的。”
“山頂沒有四季交替,常年入春,花花也就常年不敗!”
易晚聞言,捏著海棠回頭看了眼默默跟在身後的帝諶。
沒想到,這位清冷又不苟言笑的老祖宗,竟然還喜歡花兒草兒的。
帝諶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看來。
夕陽從她背後投下,她整個人沐浴在柔和的霞光中,美的彷彿他的夢境。
帝諶呆了一瞬,才將夢境和現實重疊。
她真的回來了,就在眼前,以後再也不用在夢中相見,也不會隻剩他的臆想。
面對帝諶略顯灼熱的視線,易晚微微蹙眉——她覺得,老祖宗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難道,是老祖宗心裡那位晚意?
這個想法,也讓易晚心裡瞬間清明。
都說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老祖宗和她初見卻處處維護,可能不止是小糰子的原因。
更多的,隻怕是因為老祖宗心頭的白月光晚意。
“喂,小晚晚,你在看什麼?”小糰子湊過來,順著她的視線,嘖嘖兩聲:“我爹有那麼好看,你都看呆啦!”
童言無忌,易晚趕緊收回視線:“沒有,我隻是詫異師父竟還喜歡花草。”
帝諶也回過神,淡淡解釋:“不是本座喜歡,而是因為某個人喜歡。”
“她是行醫之人,喜歡花花草草卻不能親近,擔心擾亂她對藥物的辨認。”
“這片花海,是本座曾承諾於她,也是給她準備的重逢禮物。”
聽到預想中的答案,易晚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她早就猜到,還是因為其他緣故。
“那人若知曉,肯定高興。”易晚壓下心裡奇怪的想法,道:“既是師父給别人準備的禮物,我們不好踐踏。”
“不如,還是先出去吧。”
“無妨,花開,便是為了欣賞。”帝諶轉頭,視線投向無邊花海,冷不丁問道:“你喜歡嗎?”
易晚垂眸盯著手上的海棠花,點點頭又搖搖頭。
“小晚晚,你不喜歡花花嗎?”小糰子摘了一枝桃花遞給她。
易晚接過桃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她其實很喜歡花,卻因為自己行醫要聞味辨藥,不能靠近花太多。
老祖宗才說了他的心上人如此,她再說,豈不是有東施效顰,有意模仿之嫌?
易晚,晚意,本來名字就夠像的了,她可不想鬨出更多的誤會。
易晚索性點頭:“喜歡,我最喜歡用花製做各種東西了。”
“那你以後需要,可以來這裡采摘。”帝諶聲音稍微柔和了幾分:“這裡有千百種花,都是本座親手種下。”
易晚啊了一聲,難掩驚詫:“這不是師父你給别人種的嗎?”
“那人已經看過了。”帝諶勾了勾嘴角:“看過,這些花就算完成了它們的使命,以後交給你了。”
易晚瞪大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糰子接過話:“爹爹給你,你收下就是,我經常來這片花裡面打滾的,爹爹也不曾說過我。”
“你是他的弟子,當然也是自家人呐!”
其中很多花十分罕見,的確適合她入藥,易晚想了想,沒有推辭:“多謝師父。”
“不用客氣。”帝諶瞧出易晚的拘謹,道:“本座先回去,你和雲年年慢慢欣賞。”
“等結束後,去靈池找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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