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他煩躁於天象變化,怒極之下貿然動手?”
雲晚意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她疑惑道:“天象乃自然規矩,除非神仙,其他人沒這個本事更改。”
“我記得你之前說九星逐月的天象提前了,怎麼現在會延後呢?”
菩涵也不太清楚,猜測道:“逆天改命都能發生,墨夷或許用我們不知道的法子,更改了天象。”
“他此前就是神族的人,有這個本事不奇怪,天象更改後又被神發現,再度改了回來?”
雲晚意不置可否。
菩涵繼續道:“我覺得當真是因為這個原因,墨夷那性子能在法陣底下被鎮壓千年,肯定迫不及待。”
雲晚意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逝。
剛想起來,菩涵說話打斷她的思緒,那點剛萌芽的想法轉眼就不見了。
雲晚意按著發脹的太陽穴,搖頭道:“天象更改,意味著我們的時間多了些。”
“但,也就延遲半個月,不論怎麼想,墨夷都不可能衝動至此!”
“我還是認為墨夷這麼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她堅持自己的想法,菩涵又想不到其他可能,隻能說回眼下:“姮晚,墨夷的想法我猜不透了。”
“我耗儘修為,堅持不了多久,守護這陣眼千年,使命尚未完成,我儘力了,等我死後,你將我的元神投在陣眼中。”
“沒多大用處,能再為你們爭取些時間,哪怕多一日,你們也多一點兒希望。”
雲晚意看著菩涵衰老的模樣,不免想起死去的閒空大師。
閒空大師自爆元神,灰飛煙滅,下場好不到哪兒去。
現在輪到菩涵了嗎?
以後呢?
雲晚意不敢往下想:“菩涵,我會想辦法幫你,别說喪氣話。”
“不用安慰我。”菩涵苦笑著道:“我們都知道修為耗儘會有什麼下場,以你現在的實力,不可能幫得到我。”
“姮晚,你和我們不同,墨夷的事情隻能交給你了,若你的魂魄完全歸來,或許能對付他!”
說完這番話,菩涵強撐著起身虛空一抓,捏出一把鑰匙遞給姮晚。
姮晚接過鑰匙,打量間沒聽到菩涵的解釋,問道:“這是什麼?”
“還不到時候,將來你就知道了。”菩涵神色莫辨:“姮晚,别怪我……”
話沒說完,菩涵忽然用儘全力投身陣眼。
速度之快,雲晚意完全無法反應。
等回過神,菩涵那道蒼老的身影,已經徹底湮滅在陣眼中!
“菩涵?!”雲晚意撲過去,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動靜,隻見陣眼中翻滾不止的氣息。
再出樹洞,小道童竟還守在那兒。
見到雲晚意出來,小道童迎上前,怯怯開口:“貴人莫要悲傷,師父說過,萬般自有命數。”
“大師兄他有自己的選擇,這也是他的命,不可更改。”
雲晚意瞥了眼道童:“這是你大師兄吩咐你說的?”
“是,也不是。”小道童還是不敢看雲晚意的雙眼,垂著眼道:“大師兄知道他自己在劫難逃,把一切都交給我了。”
“你?”雲晚意擰著眉:“你這麼小,難道北山觀遣散弟子,就沒别人了嗎?”
“師父帶著師兄們全部填了陣眼。”小道童終於抬頭,眼睛通紅,隱忍著眼淚:
“隻有我了,整個北山觀,隻剩我一個人。”
雲晚意既是震驚,同時也有瞭然。
陣眼差點崩碎,肯定需要人填補,否則經不起墨夷第二次衝擊。
她惋惜,敬佩,卻又無能為力。
菩涵說,她身份不同,找回缺失的魂魄,或許能對付墨夷。
可不知道是不是菩涵忘了,她,怎麼可能找得回那些魂魄?
當年以血誅魔,她照樣填進去了幾縷魂魄。
喚醒前世記憶這麼久,雲晚意深知不可能找到剩下的魂魄了。
除非……墨夷從鎮魔陣中出來!
小道童見雲晚意沒有答話,安慰道:“貴人,無論是師父還是師兄們,都在完成自己的使命罷了。”
“您别傷心,顧好眼前事。”
雲晚意嗯了一聲,回過神後遞給小道童傳音符和保命符。
“菩涵沒了,北山觀隻剩你一人,如果有什麼異常就用這個符,我會儘快趕來。”
小道童沒有推辭,接過符紙捏手心:“貴人放心去吧。”
雲晚意藉口休息離開房間,不能太久,她同樣用千裡符回了帝宅。
好在時間不算長,沒有人發現她曾經離開過。
好巧不巧,雲晚意剛到家沒一會,白梵再度找來輕輕敲著門。
雲晚意做出剛睡醒的模樣,打著哈欠起身開門:“怎麼了?”
“打擾你了。”白梵看到她睡眼惺忪,帶著歉意道:“門口來了人,點名要找你。”
“淩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敢放人進來。正在門口僵持。”
雲晚意的瞌睡一下沒了:“是道士?”
“對。”白梵猜到了那些道人說的是實話,解釋道:“這個節骨眼,淩霄他們不放心。”
“哪怕幾位道士說的頭頭是道,他擔心是墨夷和帝轅派過來的人,不敢相信。”
雲晚意按了按眉心,道:“那些道人是我的朋友,也是在你們沒出現之前,幫我對付妖魔的人。”
“讓他們進來吧,我收拾收拾立刻過去。”
白梵瞭然:“不著急,我這就去跟淩霄說,你慢點準備。”
就在關門的那一瞬,白梵還想說什麼,回頭恰好從門縫看到雲晚意的鞋。
昨夜下了雪,整個白雲鎮以及周圍積了薄薄一層,溫度很低,一時半會不會化。
雲晚意一直在房內,她的鞋襪卻都濕了。
還沾著不少泥土,顯然不是在帝宅內沾上的。
她什麼時候揹著大家出去了?
雲晚意著急換衣裳,並未注意到門口白梵的動靜。
……
前廳內,淩霄聽了白梵的解釋將人放進來,懷疑並未打消。
其他人聽說此事,也都趕了過來。
前廳雖然人多,卻異常安靜。
清雲和青素站在一起,悄聲問道:“姮晚這算病急亂投醫嗎,竟還找上了道士。”
“這些凡人能做什麼,還沒捱到魔物的邊邊就死了吧?”
青素早間剛和雲晚意吵過一場,聞言冷嗤道:“姮晚現在也是凡人,沒了我們,她什麼都不是。”
“竟然蠢到相信帝諶和帝轅父子,再輕信阿貓阿狗不是很正常?”
他們兩人的聲音很小,還是被真武道長和山澗道人聽到了。
山澗道人不想做無畏的爭執,安靜的等著雲晚意。
真武道長乃真性情,哪裡忍得旁人指桑罵槐。
他盯著青素一瞬,冷笑道:“你們背後說人是非,未必坦蕩,至少在你們出現之前,是我們在幫帝夫人。”
“沒你們,她照樣能做很多旁人做不到的事!”
青素絲毫沒有被人聽到後的尷尬,反而起身道:“連她的名字都沒弄清楚,有什麼資格和我論是非?”
真武道長臉色頓時難看了不少。
尚未說話,山澗道人臉色黑沉:“名字隻是代號,她若願意,叫任何名字都行。”
“沒得在你這兒,變成了親疏遠近的代表。”
青素不屑於和他們說話,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慢,打著哈欠道:“哼,愚蠢的人各有各的蠢法。”
“白梵,我沒法跟這些人坐在一起說話,先走了。”
白梵並未回話。
清雲瞧著她真走了,連忙追上前:“哎,你别真走啊,姮晚還沒來呢!”
話音剛落,雲晚意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她來得晚,隻聽到了青素最後那句話,並不知道前面爭執的幾句。
看真武道長氣呼呼的樣子,還有山澗道人的黑臉,她能猜到青素肯定說了過分的話。
“先别走。”雲晚意伸手攔住青素的去路:“跟我的朋友道歉。”
“姮晚,你當真瘋了嗎?”青素回頭看了眼,神色陰沉:“我憑什麼道歉?”
“你說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雲晚意聲音陰沉:“早晨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要容忍你的所有。”
“我的朋友任何身份都不是你遷怒的藉口!”
“我早晨說什麼了需要你計較?”青素當即炸了,氣呼呼道:“當時白梵和清雲也在,你問問他們我錯在哪裡?”
雲晚意當真問身邊的清雲:“好啊,你說。”
“說,說什麼?”清雲看看雲晚意又看看青素,哪邊都不好得罪,訕訕道。
“你們都沒錯,站在不同的角度罷了,别為這個吵架了。”
雲晚意冷冷的收回眼神,轉向不遠處的白梵:“你呢,你來說?”
白梵蹙著眉,顯然也不同意雲晚意把事情鬨大:“小晚,算了,本來也是誤會。”
“好,都不說,我來說!”雲晚意哼了一聲:“省的你們以為我不分是非,和青素無端爭執。”
“是青素教我用肚子裡的孩子為誘餌,將帝諶引來,再用帝諶接近帝轅……”
她沒委屈自己,一口氣把早間的事說完:“淩宮主,戚宗主,你們也好評理。”
“是我小題大做嗎?分明是青素莫名其妙想讓所有人懷疑我!”
戚天聖和淩霄對視一眼,不好評判是非。
淩霄快言快語,直接道:“從姮晚的話來看的確青素不對,一邊給人支招,一邊又暗示。”
“這不妥妥兒的找事嗎,還好白梵和清雲相信姮晚。”
“我那是暗示嗎?!”青素當即不乾了,紅著眼道:“將自己看到的事實說出來,難道不對?”
“可姮晚和帝諶也沒錯啊。”淩霄攤開手,道:“不管帝諶背叛大家沒有,他們總歸是兩口子。”
“說幾句私密話無可厚非,難道人家還當著你的面你濃我濃,親親熱熱?”
戚天聖眼瞧著青素繃不住了,趕緊扯了扯他的袖子:“都少說兩句,清雲說的對,各有各的角度。”
“大家齊心誅魔才是正經事,别為這些小事計較。”
“小事?”雲晚意環顧一週,道:“帝諶已經成了帝轅的人,我身為帝諶的妻子,大家有所懷疑我能理解。”
“可絕對不是在挑撥暗示的情況下,既然青素非要論出對錯,就必須有個結果!”
“姮晚。”戚天聖為難道:“之前清雲和肖長老互相懷疑,不是你說大敵當前不好內訌,咱們相信你就是了。”
雲晚意環顧一週,幾人的臉色都和戚天聖一樣,明顯都準備勸她息事寧人。
她笑了幾聲:“好,早間的事就算了,現在呢,山澗道人和真武道長是我的客人。”
“青素貶低人家,難道不該給個說法?”
山澗道人見氣氛凝重,連忙上前道:“帝夫人,算了,正事要緊。”
真武道長卻沒那麼好說話:“這位姑娘對我們嗤之以鼻,態度擺在眼前,可沒打算好好說話。”
“道歉。”雲晚意再度重複:“青素,别逼我和你動手。”
青素咬著牙:“姮晚,我沒錯,也不會道歉,你要動手,隨便你!”
雲晚意眼神驟冷,緩緩抬手,從發間抽出姮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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