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信得過幾個字,褚二爺牙花子都要笑出來了。
他哪裡還顧得上去想這話是真是假,趕緊應道:“帝夫人客氣了,這些事我聽了也沒用。”
“您幾位繼續,肖玉婷那邊我一定親自守著!”
“那就麻煩你了。”雲晚意帶著歉意,道:“你身為褚家二爺,還是桑榆樓的主子,為我做這種事。”
“這有什麼。”褚二爺倒是拎得清:“能為您辦事,是我的福氣。”
“以後我那些事,還要麻煩帝夫人。”
雲晚意當然記得:“放心,抽絲剝繭解開陰謀後,遲早會讓墨夷徹底消失。”
褚二爺笑的更歡樂了。
比起雲晚意的字跡,新皇常沐澤更清楚常景棣的筆跡。
所以接到筆墨紙硯後,是雲晚意研墨,常景棣給肖磊寫述書。
肖磊看到這一幕,眯著眼打斷道:“等一下,不對勁吧?”
“嗯?”雲晚意頭也不抬:“你又有什麼事?”
“你說你是神醫,是醫學世家的傳人。”肖磊的目光,在他們小倆口身上巡視。
“可為何不是你來寫,反而讓你夫君代勞?”
雲晚意一笑,解釋道:“我夫君的字體更適合見天顏,你不用擔心我們弄虛作假。”
“等述書寫好了,連帶信物都給你,到時候你自己派人送去上城,找到錦繡閣的人,剩下的自然會有人幫你。”
“當真?”肖磊眼底儘是疑惑:“經過上一次,我不信天上有掉餡餅的好事。”
之前那人給他寒症的方子,讓他放在白雲鎮,他惴惴不安好久,好不容易大著膽子實現。
沒想到就差成功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若不是這帝家夫妻想從他這兒問到對方的訊息,以他禍害全鎮的人來說,隻怕活命都難!
那這一次呢?
帝家夫妻會因為背後指使他的那人,幫天大的忙,給肖家平反?
想到這,肖磊越發警惕:“你們是不是還有别的事讓我去做?”
“沒有了。”雲晚意眸色沉了沉:“之前咱們說好的是什麼,之後便是什麼。”
“臨時加碼這種事,我是做不出來的。”
一語雙關,既是諷刺了肖磊,也表達了他的立場。
肖磊如何聽不出她在諷刺他,垂著眸子訕訕道:“醜話說在前頭,後面才好辦事。”
說話間,常景棣的述信寫好了,底下並未加蓋印章。
畢竟他們現在身處桑榆樓,不可能隨身帶著私印,更不可能現在派人回去取。
但,他在原本應該蓋章的位置,畫了一個旁人看不懂的記號。
像是三角,又像是一個形狀奇特的葉子。
雲晚意多看了幾眼,在肖磊面前,自然不會多問。
常景棣抽出隨身攜帶的玉佩,連帶述書交給肖磊:“你自己拿著,如何遞到上城,你自己說了算。”
“到了上城後,去錦繡閣找他們的掌櫃,剩下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幫你辦妥。”
肖磊看清楚了那塊玉佩,不說别的,單單是那枚玉佩,也足以換來很多銀子了。
還是帝老爺隨身佩戴,價值更是難以估量。
不管他們倆口子的話是真是假,至少現在態度在這。
肖磊將玉佩和述書收好,迎著他們的眼神,沉聲道:“他是白雲鎮新來的縣丞柏順!”
這句話,猶如在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巨石,激起一層層漣漪。
不,不止是漣漪了,簡直波濤洶湧!
常景棣瞪大眼睛,沉聲道:“肖磊,我們讓你說實話,可沒叫你胡言亂語。”
“柏順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是你口中詭計多端的幕後指使者?”
“這,這我還能騙你們?!”肖磊瞪大眼睛,辯解道:“我隻見過他幾次,一開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畢竟是我有求於他,人傢什麼身份都不是我這種小嘍囉敢問的,直到我按照他的指示,去帝家當了花匠。”
“柏大人去帝宅幾次,還帶著自家夫人,有一回我恰好在前院侍弄那株小綠梅,碰到了他們!”
也正是那一次,肖磊認出了柏順的身份!
他當時驚詫錯愕,怎麼都沒想到,給他寒症方子的人竟然是白雲鎮的縣丞!
肖磊驚詫過後,又帶著濃濃的疑惑,當即就要問出聲來。
可沒想到,柏順的眼神略過他,像是沒看到他這號人。
差一點,肖磊都要以為是他眼花看錯人了,但,幾人錯身時,柏順的侍從警告的盯著他眨了眨眼。
也就是那時,肖磊才意識到一切並非他的錯覺,而是真的。
這個柏順,竟然真是曾經給過他方子的人!
“哼,便沒有我,他柏順作為這白雲鎮的地方官,不一心為民,反而滿腹陰狠。”肖磊說到這,已經完全沒了愧疚。
“你們這一次不發現,隻怕柏順還會弄出更多的亂子!”
“所以,一切的罪孽,不應該我來承受,大家都是一樣的!”
雲晚意蹙著眉,沉聲道:“柏順為何安排你去帝家,不可能僅僅是讓你當個花匠吧?”
“在帝家住著,才能時時刻刻知道你們的去向。”肖磊幽幽一笑,道。
“一開始,你們二人在白雲鎮遇到各種事情,每日奔波卻依舊留在白雲鎮,我壓根無從下爪。”
“直到外頭相繼出事,你們二人長期不在白雲鎮,我終於等到了時機。”
他威逼利誘,讓肖玉婷忽悠肖微,再通過肖微的女兒李書寧將寒病傳出去。
事情眼瞧著成功了,他能讓柏順幫忙複興肖家,誰知道這個節骨眼雲晚意夫妻回來了!
肖磊歎了一聲,道:“事情就是這樣,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全部都說了。”
“還請帝夫人和帝老爺看在我誠實守信的份上,依照諾言幫我。”
雲晚意嗯了一聲,吩咐大寒道:“將他帶出去吧。”
大寒猶豫了一瞬:“帶到什麼位置去?”
“原本在哪就去哪兒。”常景棣蹙眉,冷聲道:“不準再回帝家,我們銀貨兩訖。”
肖磊往後退的腳步,猛然頓住了,難以置通道:“不是,帝老爺,你,你這時候趕我走,我能去哪兒?”
“柏順的本事遠比我們想的厲害,他若知道我搞砸了所有事,還統統告知與你們,他不會放過我的!”
“你兒女很多,自有去處。”雲晚意接過話,道:“帝家現在是多事之秋,也的確不方便給你提供住處。”
“答應幫你肖家平反,等述書和信物送到上城,聖旨頒佈後,我們自然會繼續下一步。”
“此前,你還是好好躲著,别讓柏順發現的好!”
肖磊雙唇顫抖,難以置通道:“你們,你們過河拆橋,竟然如此卑鄙!”
“卑鄙?”雲晚意冷笑間反問道:“我們出爾反爾了嗎?”
肖磊一頓,手無意識摸著放在心口處的述書和玉佩,難堪的搖頭。
本來早就說好的事,如常景棣所言貨銀兩訖,談不上出爾反爾。
而且帝夫人和帝老爺還答應聖旨頒佈,他們繼續幫他和肖家。
更談不上過河拆橋!
“我們是答應你幫你,卻沒有答應你保護你。”常景棣冷哼道:“橋歸橋路歸路罷了。”
“難不成拆穿了你的身份,我們帝家還要大度的留著你?”
肖磊本就佝僂的身子,在這話過後更是如被壓彎了脊梁,整個人完全矮了幾分。
“送走。”常景棣毫不猶豫,吩咐大寒道:“隨他去哪兒,你隻管送到,剩下的該他自己處理。”
折騰了一圈,已經是後半夜了。
雨是停了,但整個白雲鎮籠罩在大霧中。
這個時辰,街上的燈不剩幾盞,更遑論柏順家裡。
“等明兒一早,我去找柏順。”常景棣牽著雲晚意的手,攙扶著她下樓,道。
“既然抽絲剝繭,真相總會呈現。”
下樓前,雲晚意先去看了褚二爺。
褚二爺明顯很困,因為雲晚意的誇獎和囑托,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親自看管著掌櫃一家五口。
聽到推門聲,褚二爺還未看清來人,下意識從椅子上彈起來:“什麼人?”
“難為你了。”雲晚意歎道:“肖磊已經走了,他們這家人也能放了。”
“啊?”褚二爺甩了甩腦袋,總算清醒,可同時也不解道:“這家子隱瞞不說,助紂為虐,就這樣算了?”
掌櫃一家子被捆的嚴嚴實實,如巨大的豆蟲橫在地上。
幾人眼裡帶著求生的渴望,不約而同的看向雲晚意,妄圖能從她這裡掙一份活路。
還有肖玉婷身邊的那個小孩子。
許是太難受了,她一直在嗚嗚咽咽的苦,礙於被塞住了嘴巴,聲音很小。
放在之前,雲晚意或許當真會心軟。
現在的她,隻覺得累。
雲晚意漠然收回眼神,朝褚二爺道:“人是你抓來的,你想要怎麼處置,你說了算。”
褚二爺湊上前,不太清楚雲晚意到底是什麼態度,試探著道:“那,放了?”
常景棣接過話,已經有了幾分不滿:“讓你看著辦,你還問這麼多?”
褚二爺終於明白雲晚意的意思了,他怎麼可能放過掌櫃一家子?
若非他警覺,先一步發現掌櫃的不對勁,把人抓住可以給雲晚意一個交代,現在倒黴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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