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雲晚意剛聽雲影把肖家的事情說完。
“唉,肖玉婷她爹肖磊的確是個拎不清的。”雲影歎道:“當初的禍事,連累也就連累了。”
“事關先帝,難道還能爭出個對錯來,先帝親口下旨不準肖家子弟行醫,他竟然妄圖用這種極端的法子複興肖家。”
“說厲害點,這就是抗旨的死罪,肖家好不容活下來,又要被他折騰死了!”
雲晚意沒有立刻搭話,她將雲影打聽到的訊息,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
片刻後,她沉聲道:“肖磊年事已高,多年前又經了牢獄之災,身體早就垮了。”
“他竟然和魔物勾結,怎麼想都覺得不對,而且一早就潛伏在我們府上。”
“雲影,你覺得他在帝家當花匠,是巧合嗎?”
雲影的頭連連擺著:“怎麼可能是巧合,偏偏就他能幫您那盆蘭花起死回生,誰信呐?”
看,連雲影都知道不是巧合。
也就是說,肖磊在帝家當花匠之前,就知道雲晚意幾人的身份!
雲晚意腦子裡一瞬間湧入很多事。
一件件連起來,竟然形成一個可怕的真相——在她和常景棣恢複記憶之前,千年前存活的叛徒,已經先一步找到了他們。
亦或者說,魔物在輪迴中一直乾擾著他們,而叛徒和魔物勾結,一開始就認出了他們!
這個人冷眼看著他們在輪迴中生生死死,看著他們重來一世,從上城到白銀鎮,一點點揭開謎底。
他到底有多強大,才能置身事外,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亦或者,他的實力能碾壓沒有恢複到巔峰時期的她和常景棣,那人又在忌憚什麼?
“夫人,您怎麼了?”雲影見她神色實在難看,小聲問道:“可是奴婢說錯話了?”
“你沒錯。”雲晚意按下心頭的驚慌,道:“隻是我想到了另一件事,心裡有些奇怪罷了。”
她那樣子,也不像沒事,可她臉色太差,雲影實在不敢多問。
褚二爺在門口探頭探腦,恰好看到雲晚意鐵青的臉色,小聲問道:“帝夫人,怎麼啦?”
“沒事,那家人處理好了?”雲晚意收好情緒,問道。
褚二爺趕緊擠出笑容,道:“那是當然,您放心,捆的死死的,還叫五六個人看管,絕對跑不了。”
“對了,那肖家的老爺子,您找到了嗎?”
雲晚意嗯了一聲,剛要說肖磊的蹤跡,就見常景棣出現在樓梯口。
“事情順利。”常景棣對著雲晚意道:“人被大寒壓在樓下,是帶上來審問,還是你過去?”
“帶上來。”雲晚意蹙著眉,看了眼褚二爺道:“你過去看著肖玉婷幾人。”
“啊?”褚二爺看出她要把他支走,不情不願道:“我都投誠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
“當然。”雲晚意直白道:“事關我和夫君的私事,你實在不好在旁邊。”
褚二爺轉身出門,不情不願的離開,還順手幫他們把門關嚴實了。
“晚晚,怎麼了?”常景棣看出她臉色不好,低聲道:“出什麼事了嗎?”
雲晚意壓低聲音,把她的猜想告訴常景棣。
一口氣說完後,沉聲道:“那人潛伏在暗處,旁觀我們所有的喜怒哀樂,如視螻蟻。”
“就像是抓住老鼠的貓,沒有瞬間吃掉老鼠,而是一直把玩逗弄,偶爾伸出利爪。”
“他比我們想象的厲害很多,我在想他到底是誰,千年活下來的就那幾個!”
常景棣來之前,雲晚意已經想過了很多個可能。
閒空大師之前給的名單,她幾乎全想了個遍。
可,沒有任何頭緒。
能做到這境界的,必然是一宗之主,活下來的宗主有三個,千年前都不值一提。
她不認為那些人活下來後損了法器,還能有這麼厲害!
常景棣輕輕按了按眉心,道:“我倒覺得是你想多了,他要真那麼厲害,早就幫墨夷突破封印。”
“他沒必要看我們苦苦尋找,萬般阻止墨夷甦醒,他更沒必要擾亂三界六道。”
“這是違背天道,一旦被九重天的神發現,他也要面臨大難。”
雲晚意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些道理。
到底哪一個猜想,才是事實?
正當她頭疼時,門口響起大寒的聲音:“夫人,爺,肖磊帶來了。”
“進來吧。”雲晚意輕輕甩了甩腦袋,把那些抓破頭也想不到答案的問題先放在一邊。
肖磊還是他們之前看到的那樣子,左邊的脊背成坨拱起,恍如龜背。
走路一瘸一拐,整個人老態明顯。
常景棣帶大寒抓人時,並未說清楚原因。
此時的肖磊神色如常,環顧一圈後,沙啞著聲音問道:“夫人,您急著見我,可是又有蘭花出問題了?”
“不是蘭花。”雲晚意指了指身前的椅子,道:“你先坐。”
“我是卑賤之軀,豈敢和夫人老爺同桌?”肖磊搖著頭推辭道:“您還是直接說吧。”
“我找你的原因,你當真不知道?”雲晚意撥弄著身前的茶盞,問道。
肖磊搖頭,一幅茫然無措的樣子,道:“夫人,我就是個侍弄花草的花匠,能知道些什麼?”
“您不如明說,省的和我兜圈子。”
“也好。”雲晚意笑了笑,道:“肖磊,你本名是叫肖磊,出身孤葉城醫藥世家對嗎?”
肖磊聽到這話,饒是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一顫。
但他已經收拾好情緒了,泰然自若回答:“夫人說得話我可聽不懂,我賤名王石頭,並非什麼肖磊。”
“更不知道孤葉城的醫藥世家,夫人您也不想想,我若是醫藥世家的人,何苦當卑賤的花匠,混到現在的地步?”
“不知道沒關係。”雲晚意耐著性子,循序漸進:“以瘟症為主複興肖家,也是你的主意,對嗎?”
“李家夫人肖微,桑榆樓管家的夫人肖玉婷都是你的女兒,幫你做事的棋子落入我們手中了。”
“她們什麼都招了,你說不說對我們而言,意義不大!”
這下,肖磊徹底坐不住了,佝僂著的背費勁往上抬:“她們說了什麼!”
“當然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雲晚意沒有著急,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你若不信,去隔壁瞧瞧。”
說罷,給大寒使了個眼色。
大寒趕緊扭著肖磊的手,推搡去旁邊房間。
等人走後,常景棣不解道:“認證物證都在,你還跟他費什麼話?”
“可不是廢話。”雲晚意一笑,道:“肖磊終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複興他肖氏一族。”
“我便是戳穿,打破他的幻想,他會跟我來一出魚死網破,我什麼有用的資訊都套不到。”
“但殺人誅心,再給他希望,焉知他不會臨陣倒戈?”
常景棣蹙眉想了想,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打算讓肖磊以為他步入絕境,再以幫他肖氏一族為誘餌?”
“用這兩個連環招,哄他說出實情?”
“對。”雲晚意輕輕點頭:“不這樣的話,咱們又要開始兜圈子。”
被大寒押到隔壁房間的肖磊,已經看到了捆成粽子的一家人。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肖玉婷。
肖玉婷被他駭人的樣子,嚇得往旁邊瑟縮。
奈何渾身被捆著,又蒙著嘴,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神怯怯的挪向一旁。
她這幅樣子,落在肖磊眼中就是躲閃心虛。
肖磊目呲欲裂,高喊道:“賤人,你個賤人,說了什麼,到底跟帝夫人說了什麼?”
“叫什麼叫?”大寒狠狠從後背踹了他一腳,嗬道:“夫人讓你來,隻是叫你看清楚真假。”
“可沒叫你來興師問罪,還有,你作為罪人,哪裡有臉對别人叫嚷,趕緊滾到夫人跟前去!”
肖磊有太多的疑惑要問肖玉婷,奈何他腿腳不利索,完全沒有任何能力反抗。
推搡間,再度回到了雲晚意跟前。
“看清楚了?”雲晚意柔柔一笑,不等肖磊回答,又道:“想來是看清楚了。”
“不然也不會歇斯底裡,毫無風度的叫罵自己的女兒是賤人,你這一出,也更讓我相信她說的實話了。”
“唉,可憐了肖微,她也是你的女兒,卻因為你們多年來的打壓,讓她分不清對錯,以自己的女兒為代價幫你。”
“好在她及時醒悟,將一切真相告知於我,還拜托我救下她的女兒李書寧。”
到這份上,肖磊不用再裝了。
他渾濁的眼底竟是陰霾,沉聲道:“你這婆娘,到底要作甚?”
“我謀劃多年,為的是自己的家族,雖然潛伏在帝宅內,卻從未對你們如何,更沒犯過别的錯誤!”
“哼,你是沒對我們如何。”雲晚意冷笑道:“但白雲鎮的無辜百姓呢,他們何錯之有?”
“短短十來日,已經有人因為你放出來的寒症死人了,惡寒不止,你作為醫藥世家出來的,熟知醫術,該清楚會帶來什麼後果。”
“更何況那李書寧是的親外孫女,她活潑天真,又有什麼錯?”
“今日既然抓了你,我自然會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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