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晚,你會付出代價的!”
雲晚意蹙著眉,眼睜睜看著乾瘦道人周身黑氣消散。
這,也意味著墨夷收回了神識。
連墨夷神識都無法對付他們,乾瘦道人當然不會以卵擊石。
他同樣受了傷,需要療養恢複,化作一道黑氣消失在山洞中。
“太好了,小晚晚,你終於回來了!”靈果兒笑著撲上前,衝到雲晚意懷中:“我等的好辛苦哇!”
他又是哭又是笑,眼淚鼻涕糊上雲晚意的裙子。
“這是我夫人。”常景棣提溜著小傢夥,嫌棄的往旁邊撥去:“我還沒抱呢!”
靈果兒沉浸在喜悅中,沒有計較他的無禮。
山澗道人沒見過千年前的姮晚,隻在算卜子留下的書信中瞭解些許。
可剛才親眼瞧著,亦明白現在的雲晚意,並非之前那人。
他心裡既是欣慰,又有唏噓——算卜子交給他的任務,總算完成了重要的一半。
便是將來能再遇到……
不,遇不到了。
山澗道人眸子濕潤,既是為算卜子和他,也為雲晚意。
常景棣和雲晚意四目相對,彼此眼神都很複雜。
他們二人,既是千年前的帝諶和姮晚,也是這一世的常景棣和雲晚意。
帶著千年前的記憶,有千年前的本事,卻在經曆過這世間種種後,保留了塵世的心。
兩人四手交疊,誰也沒說話。
這跨越了千年的對視,不需要言說,兩人都能明白對方。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許久不見動靜,靈果兒湊上前。
小小的身影不悅的卡在兩人之間,打斷他們的含情脈脈:“什麼意思,你們倆什麼意思?”
“這裡是廢礦哎,誰知道那魔物惱羞成怒之下,會不會捲土重來,趕緊走啊!”
雲晚意回過神,眼底帶著濕潤:“先回去再說,桑田鎮無法繼續呆著了。”
寒露已經化為灰燼,無法帶回去。
穀雨從寒露燒成灰燼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
他依舊呆在原地,伸著空空的雙手,企圖抓住些什麼。
但,什麼也抓不住。
地獄之火灼過,連粉末都沒剩下!
他的衣襟和雙手,都被地獄之火波及,好在常景棣利用重羽扇,給他重新恢複了血肉傷口。
可心裡的傷痕,要怎麼平複?
“穀雨,對不起。”雲晚意走到呆愣的穀雨身前,低聲道:“是我沒保護好寒露。”
“她沒了。”穀雨目光呆滯,盯著寒露最後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就在我眼前,我抓不住,什麼也抓不住!”
“穀雨。”雲晚意嗓子乾澀,不知道該怎麼勸他。
穀雨一開始還能痛哭流淚,可現在,他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整個心口,像是被生生挖走一塊。
寒露剛答應他在一起,兩人膩膩歪歪,連去沄溪鎮都是一起。
是他,是他不好才對!
在發現邪道逃走的蹤跡時,本來該他單獨去追。
寒露執意跟他一起。
就在那一個岔路口,猶豫不決時,寒露提議兩人分開去追。
他答應了!
不該答應,他若是緊緊抓住她的手,會不會,沒有現在的生離死别?
穀雨眼底乾澀,心裡的痠痛無以複加:“夫人,是我,我放開了牽著她的手。”
“那個岔路口,是我最後一次跟她在一起,要不是我,她不會被邪道抓住!”
雲晚意雖然成為了姮晚,但相較姮晚,她保留了輪迴重生後的血性,更貼近塵世的七情六慾。
她的難過,不比穀雨少。
常景棣擁著雲晚意,拍了拍穀雨的肩膀:“不能怪你,這一切都是魔君的陷阱。”
“哪個岔路口沒有走散,也有下一次,魔君的目的,從來都是利用夫人身邊的人,喚醒她的心魔。”
“你傷心難過我們都能明白,可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們要從長計議,給寒露報仇,對嗎?”
穀雨鼻頭一酸,消失許久的眼淚,終於回到眼眶中。
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法掩蓋的恨意:“對,魔君殺了寒露,我一定要親手給她報仇!”
“你能想明白,再好不過。”常景棣歎了一聲。
說得再多,也無法彌補穀雨。
隻有穀雨自己想明白,再由時間幫忙撫平一切。
或許,等魔君也灰飛煙滅,才能抵消他的痛!
桑田鎮所有的生機,都被魔君墨夷吸取,壓根不能住人。m.
幾人從廢礦中出來後,直接回了桑田鎮。
沒能帶回寒露,幾人的情緒都很低落。
回到府上先各自安置,約了半個時辰後,所有人在前廳議事。
立秋上前伺候雲晚意,總覺得她的情緒不對。
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趁上茶的功夫,問道:“夫人,她沒跟著回來,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她看著夫人實在是難過,不敢說寒露的名字。
立秋把情況想的很糟糕,可再糟糕,還有夫人跟爺在呢。
夫人跟爺都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他們跟隨許久,沒有夫人和爺解決不了的問題。
哪怕是那個蛇妖靈佘,夫人一個人也打走了!
這一次,寒露沒跟著回來,多半是不能挪動,估計受了嚴重的傷吧?
雲晚意心口一痛,抬眼看向立秋。
立秋寒露是差不多時間來她身邊伺候的,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時間。
從一開始的彼此防備,到後來生死相隨,從上城到白雲鎮。
她們一起經曆了太多太多,感情早就超越主仆。
立秋還是以前的面容,寒露,卻再也看不到了!
雲晚意呼吸一頓,旋即嚥下眼淚:“立秋,我沒能帶回寒露。”
立秋大概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可還是忍不住重複:“什麼意思?”
“寒露,她消失在了廢礦,再也不會回來了。”雲晚意輕聲道:“是我沒保護好她。”
立秋無法想象,與她朝夕相處的寒露,竟然就這麼沒了!
她還記得寒露和穀雨一起去沄溪鎮那日,她幫寒露收拾包袱還曾嬉笑打趣。
有穀雨在,寒露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她的以後,可能會和雙喜驚蟄一樣,走向圓滿。
那一别,竟然是生死别離!
立秋眼眶頓時紅了:“她,她……”
是怎麼沒的?
可她問不出口。
雲晚意知道她想問什麼,沒有隱瞞,深吸一口氣,道:“是魔君。”
“魔君妄圖逼出我的心魔,將我徹底控製住,在我眼前殺了她!”
立秋渾身顫抖,不知道該說什麼。
“立秋。”雲晚意抬眸,又吸了一口氣,坦白道:“我的身份不僅是雲晚意,還是魔君的死敵!”
“現在的我,已經有了那些不屬於我,或者說,本就該我記住的記憶。”
“魔君和我是幾世宿敵,註定不死不休,他能殺了寒露,也能從我身邊其他親近的人下手。”
“我已經失去了寒露,不願意再失去任何在乎的人,所以……”
立秋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趕在她開口之前,打斷道:“夫人,奴婢早在大半年前認您為主時,就已經決定生死相隨。”
“想必,寒露同奴婢一樣,哪怕她死,也不會對夫人您有任何怨言。”
“奴婢不會離開夫人,要一直隨著夫人往下走,便是無法跟魔物對抗,至少奴婢能幫助您擺平其他人。”
雲晚意的淚,早就落下。
她吸了吸鼻子,明明笑著,卻一點兒也不見開心:“立秋,我知道你的心意。”
“可我,實在是無法再面對失去誰,不管是寒露,你,雙喜,亦或者其他人。”
“你帶著雙喜,一起護送熙然郡主和餘小姐回上城,藥鋪和錦繡閣交給你們,足以保證你們的下半輩子。”
“不要再來白雲鎮,這算我最後的囑托!”
“不!”立秋含著熱淚,跪下道:“奴婢從小就是去親人,沒有歸宿,夫人在哪兒,奴婢的家就在哪兒。”
“奴婢就算死,也要死在夫人身邊,絕對不會離開!”
雲晚意和她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是淚。
“傻不傻,哪有趕著送命的?”雲晚意哭著笑出來:“能安全送熙然郡主和餘小姐回去,也是我給你的任務。”
“你既不願意離開,等你完成這趟任務,再回我身邊,可好?”
立秋不願意走,隻能用這法子支開她。
雙喜肚子很大了,路程註定不會快。
單趟去上城就要一個多月,往返怎麼也得兩個月左右。
兩個月,應該足夠對付魔物了!
立秋已經看出雲晚意的意圖。
她第一次違抗雲晚意的命令,固執的搖頭:“不好,熙然郡主和餘小姐身邊有暗衛相助。”
“雙喜要走,驚蟄定然跟隨,不會有事,反而是白雲鎮這邊危機四伏,夫人您大著肚子,奴婢如何能拋棄您?”
雲晚意深深歎了一口氣。
軟的不行,隻能直白勸說了。
她尚未開口,立秋先一步道:“夫人,奴婢心意已決,您無需勸說!”
“你!”雲晚意無可奈何,拍著桌子道:“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立秋跪著沒動。
常景棣恰好進門,聽到這話,趕緊問道:“說什麼,這麼大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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