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靈果兒的確能快很多。
抵達桑田鎮時,天色還沒黑。
距離上次來桑田鎮,似乎也沒過多少天。
但,桑田鎮再一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還帶著絲絲綠色的桑田鎮,徹底轉為灰濛濛一片。
入目的山川,全部枯死。
河流乾涸,一片死寂。
兩人直奔以前住過的客棧。
四處可見,是一層說不出的黑灰。
山澗道人和穀雨在客棧中,不見常景棣。
陡然見到雲晚意,穀雨和山澗道人都十分意外。
“夫人,您怎麼來了?”穀雨迎上前,疑惑道:“爺才抵達不久。”
“寒露呢?”雲晚意來不及多解釋,問道。
穀雨一頓,面上失落的同時,帶著無儘的悲傷:“被那邪道擄走後,尚未有音訊。”
“多半是在廢礦中,但屬下隨山澗道人幾次上山,都無法進入那廢礦中。”
“爺抵達後問清楚情況,已經去廢礦了,不讓我們跟著。”
幾日了!
雲晚意的心,再度沉了沉。
她拔腿就往外走。
“夫人,您去哪兒?”穀雨和山澗道人趕緊追上。
“去廢礦,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雲晚意沉聲道:“一個大活人,我不信就這麼沒了!”
穀雨同樣不敢相信。
但事實擺在眼前。
他心中悲痛,卻不得不勸著雲晚意:“夫人,您冷靜些,您現在大著肚子,桑田鎮危機四伏。”
“我們抵達幾日,夜間都瞧見了不人不魔的怪物……”
“穀雨。”雲晚意停下腳步,紅著眼眶道:“我要上山,寒露凶多吉少,你明白嗎?”
這幾日,穀雨也有了心理準備。
可被雲晚意這麼一說,他還是瞬間紅了眼眶,哽咽道:“夫人,屬下……已經有準備了。”
“若真尋不回她,我必不獨活!”
“混賬!”雲晚意咬著牙關,察覺道嘴裡出現了一絲腥甜:“寒露若真的有三長兩短,我們更要好好活著。”
“隻有活著,才能為她報仇,殺了邪道,殺了魔物!”
穀雨忍著眼淚,狠狠點頭:“夫人說的是!”
“我要上山。”雲晚意吸了一口氣,壓下眼淚,道:“哪怕隻有一絲絲的希望,我也得去。”
“你和道人留在山腳,爺在山上,我去不會有危險!”
“不可。”山澗道人忍不住插話,道:夫人,穀雨沒說錯,桑田鎮一絲生機也沒有。“
“連我在這,也毫無辦法,您貿然上山,定有危險。”
“還有我。”靈果兒擋在雲晚意身前,奶聲奶氣道:“我會護著小晚晚,她心裡難受,既然要去,就讓她去吧。”
山澗道人和穀雨對視了一眼。
“我辛辛苦苦趕來,不見到寒露絕不罷休。”雲晚意沉聲道。
“你們攔不住我,耽擱一份,我的希望就少一分。”
穀雨咬著牙,道:“夫人既然決定了,屬下陪您一起上山!”
“我也一起!”山澗道人自責道:“從沄溪鎮一路追過來,是我無能,才沒能從邪道手中救下寒露姑娘。”
“道長無需自責,那邪道喪心病狂。”雲晚意歎了一聲,道:“被押回白雲鎮的邪道開口說了些線索。”
“逃走的那個邪道號稱神將天師,他是唯一一個能接近魔物,直接受魔物驅使的邪道。”
“這樣的人,必有些本事在!”
山澗道人聽到這,明顯一頓:“夫人剛才說什麼,神將天師?”
雲晚意嗯了一聲:“道人認識他?”
“若是沒弄錯,那勞什子神將天師,極有可能是我的老熟人!”山澗道人眼神變了變。
“什麼?”雲晚意按了按眉心,淩亂道:“如此巧合,那這邪道究竟是什麼人?”
山澗道人眯著眼,回想起從前,歎道:“我師門曾出一個叛徒。”
“走火入魔,為了得道飛昇,從正道淪為邪道之首,自封神將天臨。”
“我同算卜子也就是你師父,當年分開,也有他的原因!”
雲晚意心中算著年限,疑惑道:“這人,是你的師兄弟?”
山澗道人苦笑道:“非也,他乃我的師祖,比我高出兩個輩分。”
雲晚意實在想不到,神將天師還有這個來頭。
她腳步慢了很多:“既是師出同門,道人你應該知曉他的套路和本事。”
“非也。”山澗道人苦笑著搖頭,道:“距離師伯離開山門,已經過了近百年。”
“他成了邪修,本事遠在我們之上,且多年過去,人是會變的,我們誰也不清楚,他究竟有了什麼本事!”
何況現在,神將天師不僅是邪修,還淪為魔君走狗!
必然是那魔君,許了什麼好處!
雲晚意腦中轉不過彎了:“他既是道長的師祖,離開師門百年,如何能讓您和師父分開?”
山澗道人歎道:“既是師門敗類,師門必要將之誅殺,免得其為禍人間。”
“當年我不知道能否活下來,你師父亦生活在朝不保夕中,她有各種擔心,更害怕連累我。”
“所以……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若邪道之首是神將天師,真的不容易對付!”
靈果兒冒出頭,夾在幾人中間,問道:“那他還是人嗎?”
“不知道。”山澗道人再度搖頭:“我也很多年沒見過他了,誰也不知道現在他什麼樣兒。”
“但,他為魔物效力,肯定不是尋常人的樣子。”
幾人靠腳力,要想走到廢礦,隻怕要明早。
雲晚意索性讓靈果兒幫忙。
山間的情況,和桑田鎮看到的差不多。
第一次上山時的鬱鬱蔥蔥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蕪。
尚未抵達廢礦,便看到了常景棣的身影。
靈果兒興奮的叫他道:“喂喂喂,你看,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常景棣抬頭看去,眼見靈果兒帶著幾人過來,目光落在雲晚意身上,臉色瞬間變了。
迎上前的同時,責備靈果兒道:“這邊凶險萬分,你們胡鬨什麼,尤其還帶著晚意過來?!”
靈果兒的興奮便成委屈,撅著嘴巴。
雲晚意落在常景棣懷中,為靈果兒解釋道:“你别凶他,是我要來的!”
“我不是說過嗎,我來就好。”常景棣不忍責備雲晚意,無可奈何道:“你趕緊回去。”
“寒露她……”雲晚意頓了頓,紅著眼道:“是不是沒生還的可能了?”
常景棣沒敢應聲。
他剛到廢礦不久,廢礦前的陣法十分厲害。
直到剛才,他才勉強找到進去的法門。
寒露被抓來幾日,他還真不敢保證什麼。
雲晚意把白雲鎮邪道招供的話,原本告訴常景棣,末了輕聲道:“我說過,寒露是我的親姐妹。”
“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要來,哪怕是見最後一面,我也要帶回她的屍骨入土為安!”
常景棣瞧著她篤定的眼神,沉沉點頭:“這周圍連同整個桑田鎮在內,連一隻活著的蒼蠅都不剩了。”
“我猜想,魔物應該是得不到活人精血,隻能吸取周圍的生機。”
這種情況下,一但有活人在,魔物怎麼可能放過?
雲晚意打起精神,道:“既然找到進去的辦法,就進去看看,我們還從未見過裡面什麼樣兒。”
常景棣牽著雲晚意的手,輕聲道:“進去後你别亂來,遇到危險首要是保護好自己。”
“要當真帶不走寒露……”他的話,逐漸變得艱難:“她必然也不想看到你為了她身陷囹圄。”
雲晚意呼吸一滯,無奈點頭:“我會的。”
入口處,是顯而易見的血腥味,夾雜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臭,直衝腦門。
常景棣護著雲晚意在前,中間是穀雨,山澗道人和靈果兒斷後。
山洞內寂靜無聲,一片黑暗。
常景棣袍袖一揮,洞內燃起星星點點的火燭。
雲晚意一愣:“你現在,能做到這程度了?”
“帝諶之本事,比我們想象中厲害不少。”常景棣摟著她,手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這一次,隻怕要食言了。
因為,洞中剛亮起燭火,已經能看到裡面情況。
洞中到處都是成堆的乾屍,擠在一起辨不出男女老少。
難以言說的臭味,便是從這上面傳出來的。
這還隻是入口!
穀雨也算跟著常景棣在戰場上見識了不少,可見到這一幕,他還是忍不住乾嘔。
山澗道人雖然沒乾嘔,模樣也不好受:“這,多半就是桑田鎮消失的人了。”
雲晚意早有準備,掩住口鼻,道:“可惜了這麼多生命,魔物可惡,助紂為虐的邪道更可惡!”
單憑被封印住的魔物殘魂,怎麼可能造這麼多殺孽!
越往山洞裡面走,越和想象中不同。
走到一半,雲晚意和常景棣對視了一眼。
這條路,竟和北山觀裡通往玉姮宗的路,有幾分相似。
像是逐漸往下,彷彿要走到地的深處。
台階也相似。
他們二人沒說話,靈果兒咦了一聲:“看上去好眼熟啊!”
雲晚意和常景棣默契的沒有接話。
山澗道人本想問一問,看到他們的態度如此,按下了好奇。
這時,穀雨又咦了一聲:“爺,夫人,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常景棣護著雲晚意,低聲道:“别疑神疑鬼。”
“不是。”穀雨指著兩旁,道:“外邊的乾屍堆在一起,可這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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