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客氣。”雲晚意笑道:“既然來了,趕上了家常便飯,不如留下一道用膳。”
“來人,去加酒菜……”
“不,不用了。”覃守業趕緊打斷,道:“我是為了賠罪而來,豈敢留下用膳。”
“我帶了些薄禮,除了賠罪,還為了答謝帝夫人給小女看診,若非帝夫人妙手,小女隻怕遭了罪。”
“東西就算了。”雲晚意眯著眼,眼底的情緒看得並不真切:“覃家有的我們帝家也有。”
“沒必要收下,至於救治覃小姐的事,還望覃老爺别嫌棄我們多管閒事就好。”
“怎麼會?”覃守業當即反駁,道:“漣漪是我唯一的嫡女,將來覃家也得交給她。”
“她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夫人都沒法活兒了,帝夫人便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雲晚意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靜靜的看著他說些違心的話。
熙然郡主早就聽雲晚意說過覃家的事,也知道眼前這個覃守業,有多禽獸。
要親女的命,還若無其事說著道貌岸然的假話。
果然跟他的名字一樣,覃守業,禽獸也!
她是個真性情,直接打斷,道:“你還是留下吃飯吧,雖然是夏日,這飯菜耽擱不起。”
“再說一會兒話,我這飯菜都涼了!”
覃守業沒想到帝家的客人,竟如此直白。
他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熙然郡主幾眼,試探著問雲晚意:“這位小姐面生,敢問是哪一家的貴女?”
“上城來的貴客,說了你也不認識。”雲晚意笑了笑,道:“不過,她說的也是道理。”
“再說下去,飯菜涼了不好吃,不如你來席上坐著,邊吃邊聊。”
覃守業心知肚明,這是客套話。
他本就是來試探情況,聞言趕緊道:“是我不好,打擾帝夫人的聚會。”
“既然已經打擾了,不如我再說最後一句話,今日覃家宴會夫人和老爺沒能去。”
“不如改為明日中午,我們覃家再度設宴,好好邀請帝夫人帝老爺,以及這兩位貴客。”
“呸!”熙然郡主冷著臉,手中筷子重重擱下:“知道我的身份嗎,在上城人家想邀我赴宴,還得提前幾日沐浴焚香,遞上帖子。”
“不僅如此,我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相邀就會去,你倒好,隨口一提,還想我赴宴?”
“剛才也是,我說著反話趕人,你腦子不好使聽不出來就算了,還敢糾纏?”
覃守業不清楚熙然郡主和餘清鴻的身份,但看兩人的衣著打扮,還有周身氣度,都能猜到是官家小姐。
還來自上城。
他本打算從雲晚意那邊下手,順便邀請兩位去覃家,給長長臉。
可沒想到,這位小姐壓根不給面子,上來就這般直白的嗬斥。
覃守業面子上掛不住,垂著眼眸道:“是我唐突,不知小姐家出何處?”
“我的家世,你還不夠資格打聽。”熙然郡主蹙著眉,道:“滾出去,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餘清鴻按著熙然郡主的手,輕輕搖頭,低聲道:“既是晚意的客人,你别給晚意樹敵。”
“哼,我就是看不慣他那沒眼力見的養兒。”熙然郡主沉著臉,道:“說些廢話,絮絮叨叨。”
被熙然郡主駁了一頓,覃守業不知道該怎麼說,直愣愣的看著雲晚意。
雲晚意蹙著眉頭,似乎很為難:“覃老爺,今日失約我們深感抱歉,這樣吧,明日宴會我們按時過去。”
覃守業總算鬆了一口氣:“好好好,多謝帝夫人和帝老爺肯賞臉。”
看到覃守業離開,熙然郡主重新拿起筷子。
不過心口那股子氣還沒消:“晚晚你也是,知道他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答應他做什麼?”
“忘了我之前說的桑榆樓?”雲晚意端起酒杯,道:“他背後有人指使,才會拉下臉面低聲下氣來求我們赴約。”
“我倒想看看,他和他背後的人,要做什麼打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熙然郡主一聽這話,就知道肯定有好戲。
她往雲晚意身邊靠了靠:“那,我們明日也能跟著去看熱鬨?”
雲晚意點了點她的腦門:“你剛才端著貴女架勢,明兒怎麼好去?”
“哼,我那不是嚇唬他?”熙然郡主轉向餘清鴻:“面對這樣的人,你也看不下去,對不對?”
“對。”餘清鴻歎了一聲,道:“不過你行事魯莽,不顧後果,要問清楚晚晚是什麼意思。”
“你我不會在白雲鎮待多久,晚晚卻是要在這安寨紮營的,得罪的人多了也不好。”
“去唄。”靈果兒夾了一塊肉,鼓著嘴,道:“小晚晚不怕得罪人,再說,反正已經得罪了,不差這一回。”
雲晚意好笑的看著靈果兒:“肉還堵不住你的嘴。”
靈果兒哼了一聲,朝一旁不言語的靈佘看去:“你說我,再瞧瞧她,桌上的肉都叫她一個吃了!”
“你們再不吃,桌上啥也沒了!”
靈佘筷子一頓,小心翼翼的朝大家看去。
“肉我們帝家多的是。”雲晚意先一步接過話,道:“再加些肉菜來。”
面上不顯,也沒責怪靈佘的意思,但雲晚意心裡,越發對靈佘忌憚。
二十來道菜,其中一大半是葷菜,雞鴨魚肉豬和牛樣樣俱全。
他們說話的功夫,靈佘默默的吃,竟把葷菜吃光了一大半!
她面前甚至連骨頭都沒瞧著幾根!
三歲的孩子,再餓也吃不了這麼多吧?
不對,她,未必隻是個孩子!
靈佘許是擔心别人懷疑,站起來顛三倒四的囁嚅著:“我,好吃的,從沒見過好吃的,這麼多。”
“沒事。”雲晚意渾不在意,似乎一點也沒發現異常:“你餓了許久,吃點東西不算什麼。”
靈佘仔細辨别雲晚意的神情。
看到她的確沒有責怪,這才坐下。
不過,她捧著碗,卻是怎麼也不再吃一口了。
靈果兒不悅的哼了一聲:“裝模作樣!”
“吃飯。”雲晚意給了靈果兒一個警告的眼神:“靈佘還是個孩子,又餓怕了,也是個可憐人,你别這麼說她。”
靈果兒撥弄著碗裡的飯菜,不情不願嗯了一聲。
“喝酒。”餘清鴻打著圓場,舉起酒杯,道:“慶祝我們和晚晚重逢。”
“好,喝酒。”熙然郡主也明白不能繼續往下說:“晚晚,話說回來,你懷著孕,似乎不能飲酒。”
“這是米酒,少喝一杯不礙事。”雲晚意笑道:“裡面還加了藥材,對身子好。”
幾人舉起酒杯,再度說說笑笑起來。
氣氛一下子活躍,靈佘瞧著似乎沒人注意,又夾了一大筷子肉,飛快的塞進了嘴裡。
坐在靈佘對面的靈果兒,卻是將這動作儘收眼底。
他眯著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雲晚意,又看向靈佘。
靈佘終於察覺到了靈果兒的眼神,她抬眼看了眼靈果兒,又低下了腦袋。
她煩躁的戳著衣角。
就是因為對面這個叫靈果兒的小孩,殺了她的蛇子蛇孫!
也正因為靈果兒的存在,她不能使用法力,也不能有任何異於人的動作!
真想一口吃了他!
要是能把對面這靈果兒支走,就好了!
靈佘咬了咬後槽牙。
剛才的大魚大肉,把她的蛇性激了起來!
好想吃肉,生肉,活肉!
想把這些人都吃掉!
靈佘的眼眸,逐漸變成了蛇類獨有的豎瞳,冰冷幽深,泛著狠毒的光……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