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老爺凶神惡煞,進門直接把我從屋裡踹到院子外頭,差點要了我的命!”
婢子和小廝們接收到菩涵道長的視線,皆是垂下眼眸。
他們可都看到了。
要不是自家員外火氣上來,要對帝夫人還有她身邊的小孩兒動手,人家帝老爺怎麼可能踹他?
不過,他們都是章員外的人,不敢把事實說出來,隻好避開視線,生怕菩涵道長問他們。
“你們都啞巴啦?”章員外見此情形,拔高聲音,怒道:“是不是那毛小子先動手打我?”
“夠了!”章夫人看不下去,從榻邊起身,沉著眉眼道:“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俊兒剛醒你就在這大呼小叫,不怕驚著他,有這牛力氣,不如去看俊兒的粥好了沒有!”
“咦,我說你這人,怎麼胳膊肘還往外拐?”章員外面子上掛不住,質問道:“我說錯了嗎?”
“難道不是你不分青紅皂白,提腳要踹人家婦孺,帝老爺才那般對你?”章夫人實在是恨鐵不成鋼,氣憤道。
“人家好心好意救了俊兒,說個不吉利的話,若非帝夫人妙手回春,俊兒怎麼可能還醒的過來?”
“人家噁心你,連診金都要贈給北山觀,不要你的銀子,你還在這顛倒是非,給俊兒積點德吧!”
“你,你你!”章員外臉漲的通紅,激動之下,周身的傷勢也疼的厲害。
他順勢往一旁坐下,道:“我是有不對,可那不是關心則亂,我就俊兒一個兒子。”
“進門瞧著他吐血了,又沒清醒,自然以為那夫人給俊兒治死了,氣急之下難免失了理智。”
“再說了,我還給帝夫人下跪道歉了,他們還拿喬不搭理,也不能全部怪到我身上吧?”
章員外越說越覺得委屈,絲毫沒注意到菩涵道長沉了的臉色。
菩涵道長上下打量了章員外一眼。
章員外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人高馬大,對比帝夫人那纖細模樣,簡直比人家粗壯兩倍!
便是他不懂功夫,憤怒之下的一腳,隻怕會把帝夫人骨頭踢斷幾根。
何況,帝夫人還懷著孕呢!
這章員外不僅蠢,還壞的很!
菩涵道長臉色發黑,沉聲道:“章員外,你看出帝夫人身懷六甲了吧?”
章員外一頓。
帝夫人那麼大的肚子,夏日衣裳薄,一眼就能看出來。
章員外不好睜眼說瞎話,支支吾吾道:“看,看出來了。”
“哼,看出來了還要對人家動手。”菩涵道長冷笑道:“也難怪帝老爺要踹你,踹你都是輕的。”
“你既心無善念也無道德可言,北山觀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既然章公子已經清醒,你們趁早下山吧。”
“啊?”章員外沒想到菩涵道長會這麼說,愣在原地,臉都變成了豬肝色:“我知道錯了。”
“道長,我這人就是嘴賤了些,真沒惡意的,你要覺得我道歉不夠,我這就去給他們磕頭!”
菩涵道長蹙著眉,沉聲道:“不必了,我們北山觀和南山寺的規矩誰都清楚,初一十五之外,不開門迎客。”
“今日讓你們進來已屬破例,若不是半道上奇怪的蛇屍,還有你家公子命懸一線,北山觀絕對不會開門。”
“既然公子無事,你們趁早離開吧。”
章員外面上橫肉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懊惱的垂下腦袋。
“可,帝夫人說了,俊兒還不能挪動。”章夫人慌了神,哭泣哀求道:“俊兒剛甦醒,虛弱至極。”
“現在挪動便是要了他的命啊,求求您大發慈悲,饒我們一回吧!”
菩涵道長朝榻上的孩子看去。
章公子雖然醒了,不過那模樣瞧著的確虛弱。
菩涵道長深吸一口氣,道:“好,看在他的份上,你們再住幾日,但從今日開始,你們不能踏出這間院子一步。”
“吃的喝的,自有觀內弟子送來。”
章夫人一頓:“可,俊兒還要吃藥。”
“藥和熬藥的東西,也會一併送來。”菩涵道長收回視線:“章夫人,章員外,奉勸一句,少惹是非。”
“是是是。”章夫人忙不迭應道:“我們定會遵守你們北山觀的規矩,俊兒好轉就走!”
菩涵道長離開後,章員外憋著的那口氣終於忍不住了。
他憤恨的盯著章夫人,罵道:“婦人之仁,就不知道向著我點兒?”
章夫人看著他的眼神,同樣帶著怨恨:“俊兒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你以為顛倒黑白,菩涵道長就會相信?”
“為了俊兒,我勸你息事寧人的好,别節外生枝!”
章員外看了眼榻上獨子,轉過頭罵罵咧咧:“什麼北山觀,哼,就是那沽名釣譽之徒。”
“還說初一十五不見客,我們是因為俊兒病情危急臨時來的,那帝老爺和帝夫人呢?”
“兩人身強力壯,難道是來生孩子的嗎,哼,冠冕堂皇,那菩涵道長也是,端著正人君子的樣兒,向著他們說話。”
“我看呐,他就是瞧帝家那小娘子模樣生的好,動了什麼歪心思……”
“你夠了!”章夫人忍無可忍,啐道:“你自己心思齷齪,看什麼都肮臟,少說幾句不會死。”
“你,你真是反了天了!”章員外高高的舉起手。
章夫人將臉往前遞了些:“打,你打!”
這時,榻上的孩子忽然哭了起來。
章員外訕訕的收回手,道:“不跟你一般見識,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活該被人家欺負!”
章夫人顧著章俊,懶得跟他計較。
菩涵道長出去後,緊著趕去了偏殿。
常景棣和雲晚意尚未去玉姮宗,聽到他求見的訊息,倒地還是見了一面。
“剛才客院的事,我要跟你們說聲抱歉。”菩涵道長滿是歉意,道:“那章員外便是個粗人。”
“誰也不知道他竟敢大膽到動手,還好帝老爺趕到的及時,不然我真是罪過大了。”
“不關道長的事,是那東西不知好歹。”常景棣越想,心頭的怒意越甚:“萬幸的是我夫人沒有事。”
“不然就不是踹他一腳這麼簡單了,必要他以命相抵。”
“這個我懂。”菩涵道長歎了一聲,道:“章員外已派人下山請大夫了,接下來章俊會有别的大夫接手診治。”
“你們二人不需要再跟他們見面,省的噁心生氣。”
“是。”常景棣疑惑的瞧著菩涵道長:“道長還有事嗎?”
“關於那些個蛇屍。”菩涵道長難堪道:“我們北山觀第一次碰到這種場景。”
“沒有邪氣陰氣,卻有難以估量的威力,草木和人碰到就死,毒性太大了。”
“帝夫人,帝老爺,不知道您兩位有沒有解決的法子?”
常景棣下意識就要說沒有,雲晚意先一步開口:“我要去那現場瞧瞧。”
“晚意!”常景棣不讚同,低聲道:“你懷著身子,那地方臭氣熏天腥味兒也大,去做什麼?”
“要我說既不是什麼邪門東西,叫江畢上山來看。”
雲晚意搖頭,輕聲道:“你也清楚那毒蛇本就是衝我們來的,江畢隻是個大夫,他能做什麼?”
“我們幾人去瞧瞧,事關南嶼還有無雙樓,别把不相乾的人牽扯進來。”
常景棣也隻是說說而已,他清楚雲晚意的性子,她決定的事情,别人無法更改。
“唉,我就知道夫人是個操心性子。”他故作惋惜的歎氣,道:“那我就陪著夫人一起去唄。”
“還有我。”靈果兒舉著小手,道。
菩涵道長見他們鬆口,趕緊道:“多謝帝老爺和帝夫人。”
幾人當即下山,因為事情特殊,除了菩涵道長之外,便是雲晚意常景棣大寒和靈果兒幾人。
斷成碎段的蛇群還橫在官道上,除了章員外叫人清理出來的道路之外,一切和之前瞧著沒兩樣。
不,也有不同,更臭了。
七月初的天氣,正午的陽光照著,還沒過幾個時辰,蛇群已經開始腐爛。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噁心反胃的臭味。
蒼蠅成群結隊在周圍飛舞,尤其是蛇血流過的地方,蒼蠅覆蓋在上,黑壓壓一大片。
雲晚意孕後對氣味十分敏感,經不住乾嘔了幾聲。
“拿著這個。”常景棣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個果子,遞給雲晚意道:“果子的清香能壓住這些個難聞的氣味。”
雲晚意拿著果子,捂在鼻下,蹙眉道:“那人還真是狠心,既是他精心飼養的東西,死了也不管。”
“死了便是無用之物,還管做什麼?”常景棣笑了笑,道:“既是殺手,不會有任何感情。”
“我們還是想想該如何處理這些東西吧,過幾日又是十五了,清理不乾淨,更多的人遭殃。”
雲晚意嗯了一聲,拉著靈果兒的手靠近了幾步。
菩涵道長趕緊阻止,道:“帝夫人小心,蛇雖然死了,毒性卻很烈。”
“章員外派出去清理蛇的家丁已經死了,踏過蛇血的馬也死了,周圍草木也儘數枯死,可見厲害!”
“道長放心,我有分寸。”雲晚意繼續往前,走到蛇屍身邊仔細檢視。
這一看,還真看出了端倪。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