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意啐了一口,心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仔細想了想後,歎道:“隻是,說來說去,林沛明是白雲鎮的縣丞,所有的事情全是他說了算。”
“要是他真的心一橫,把所有事情按下不提,旁人又能如何?”
“這就不得不提知縣黃呈悟了。”常景棣挑了挑眉,道:“黃呈悟在林曦手中吃了個無形的啞巴虧,不會善罷甘休。”
“你等著看好戲吧。”
雲晚意知道,他肯定有後續的安排,嗯了一聲,又提醒道:“别的不說,那個小弟也是可憐人。”
“咱們既然把人攪合進來,必須要保證他的安全才是,林明珠能為一支木簪子殺人放火,也能為平息此事殺人滅口。”
“這個我早有準備。”常景棣摸了摸她的臉頰,道:“你少操心,養著身子,等鋪子開業吧。”
雲晚意笑了笑,但心,還是一直懸著。
北街賭坊那個八哥,從面相看就是個厲害角色,陰鷙狠毒,報複心極強。
被立秋脅迫,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面子道歉,他和賭坊的人,絕對會另找機會報複!
常景棣看出她的笑意勉強,稍微一想,也猜到是為了賭坊的事。
“你别想太多。”常景棣安撫道:“賭坊的倚仗是縣丞府,剛得了訊息,林沛明被趙蓮娣母子幾人氣的暈死。”
“除非趙蓮娣不要命了,否則賭坊不會這麼快找麻煩的。”
“嗯。”雲晚意閉上眼,靠在常景棣身上,自嘲笑道:“咱們運數是不是衰減了?”
“怎麼一來白雲鎮就惹上事端,破爛事還越來越多了?”
“否極泰來。”常景棣擔心她胡思亂想,道:“你從前也說,在三峰村見識過不少醃臢事。”
“白雲鎮不大不小,惡人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個,再說事情不是我們的錯,是那趙婆子有錯在前,趙德柱陷害在後。”
“咱們掃平這一切,就當是為白雲鎮的人鋤奸懲惡,行善積德了。”
雲晚意被他逗笑了:“所以,咱們要成英雄了?”
“對,當一回女英雄。”常景棣順著她的話,道:“晚晚大俠。”
……
林家亂成一鍋粥,倒真的沒分出精力對付常景棣二人。
安生日子過了幾日,常景棣非要親自忙鋪子的事,雲晚意不想在府上呆著,又不想去鎮子上,免得惹麻煩。
她吃過早膳,和立秋寒露兩人爬後山去了。
剛來那日,她就看出山有靈脈。
這種靈山裡會長不少好藥材,散心的同時能遇到好東西,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山中就是清新。”立秋在前面開路,忍不住深呼吸,道:“聞著都神清氣爽的。”
“那是,沒聽夫人說嗎?”寒露走在雲晚意身後,輕笑道:“有靈氣的,你多吸幾口,沒準功夫還能更上一層樓。”
雲晚意也覺得不錯,順著她的話打趣道:“山有靈氣,裡面生長的植物動物,也比别處的好。”
“你們可仔細些,昨兒立秋說起的話本子,裡頭就是小人蔘成精了吃人,這山看起來沒人,你們小心被精怪拖走。”
主仆幾人說說笑笑,也沒個忌諱的。
雲晚意的胎兒過了三個月,人稍微輕鬆了些,說笑間慢一點往上,倒也不覺累。
不過,立秋和寒露還是擔心。
走了一會,寒露找了處大石頭,道:“夫人,先休息會兒吧。”
“也好。”雲晚意喝了一口立秋帶著的水,環顧一週道:“這裡遠離上城,到底比上城受災輕,草木已經開始發芽了。”
“是啊,奴婢剛才還看到一朵紫色的小花呢。”寒露拿出軟墊子,給雲晚意墊在身下,道:“也不知道上城現在如何。”
“既然離開,就不用回頭看。”立秋更是通透,道:“上城如何,和咱沒關係。”
寒露剛要應聲,卻隱約聽到一絲類似哭泣的聲音。
立秋也聽到了,當即警覺:“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有。”寒露看向雲晚意,低聲道:“莫不是那些人一直盯著帝宅,跟上來了?”
“不像是。”立秋側耳仔細聽了一番,道:“更像是女人的聲音,又像是什麼小動物受傷的動靜。”
雲晚意什麼也沒聽到:“是我孕後遲鈍了嗎,怎麼什麼都沒聽到?”
“奴婢和寒露是習武之人,聽覺靈敏也正常。”立秋擔心出岔子,想去探探情況,又擔心中調虎離山之計。
雲晚意看出她的為難,道:“賭坊那群人沒腦子,不會用什麼稀奇招數,我們一起去看看。”
主仆三人順著聲音的方向尋過去。
聲音在她們的右前方,還得往上爬。
越是靠近,聲音越是清晰。
就是女子的哭泣!
“别真是什麼精怪或者陰鬼。”寒露警惕的護著雲晚意,道:“這深山老林哪裡會有女子,夫人,要不咱們别過去了。”
立秋也覺得蹊蹺:“從咱們來的路分辨,這山的確不像是常人會來的地方。”
“真要有精怪,我們現在跑也遲了。”雲晚意一點也不擔心,道:“聽那聲音裡有痛楚,應該是受傷了。”
“既然碰上,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去瞧瞧吧。”
立秋和寒露警惕的護著雲晚意,繞過一棵幾人粗的大樹,總算看到人影兒了。
雲晚意說的沒錯,果然是個女子。
哭的妝容淩亂,臉色慘白,唇色隱約泛青,挽著褲腿,白皙的腿上黑紅的血跡明顯。
女子沒想到這裡還有别人,帶著哭腔驚叫一聲,慌亂的拉下褲腿,警惕的看著她們。
“姑娘,你怎麼了?”立秋試探著,問道:“為何一個人在這哭?”
“你們,你們是誰?”那姑娘彷彿受傷的小獸,慌張的厲害:“又為何在這!”
“我們新來白雲鎮的商人。”立秋半遮半掩,道:“夫人身子不適,不想去吵鬨之地,閒著無聊,就想來山上轉轉。”
“姑娘别怕,我們不是壞人。”寒露也道:“瞧你隻身一人,似乎受傷了?”
那姑娘仔細看了幾眼,確定幾人衣著打扮都不是壞人,哽咽的聲音忽然放大,哭著道:“我,我好像被蛇給咬了。”
“腿子疼的厲害,走不得路了。”
“啊?”寒露不知道如何回答,側頭看向雲晚意。
五月底的山中,有蛇不奇怪。
雲晚意往前幾步,道:“方便看看你的傷勢嗎,我是大夫,或許能幫你。”
姑娘抬起淚眼漣漣的臉,小心翼翼的挽起褲腿,露出剛才的傷口。
傷在小腿側面,能看到明顯的兩個小孔,傷處發黑帶紫,流出來的血跡也帶著黑色。
褲腿和外邊的裙角上,沾染了不少暗黑色的血,有的乾涸了,有的還濕潤著。
“你自己擠過血?”雲晚意看了幾眼,問道。
姑娘點頭,帶著哭腔道:“之前聽人說過,被蛇咬了要及時排出毒血。”
“你這傷勢,不太對。”雲晚意看著還在不斷流血的小孔,她很想說,姑娘處置的方法都錯了。
又怕讓姑娘更恐慌,索性沒提,隻問:“被咬了多久?”
“我不知道。”姑娘慌張的厲害,搖頭道。
“蛇呢?”雲晚意又問:“蛇長什麼樣子?”
姑娘又搖頭:“太快了,我隻感覺到腿一痛,再看就瞧著一個帶著棕色花紋的東西,往深草裡面去了,沒看清楚。”
“先吃了這個。”雲晚意問不出有用的資訊,拿出隨身帶著的解毒丸,道:“能暫時緩緩,傷勢得下山後才能解決。”
“可,可我走不得。”姑娘沒有多問,乾嚥下雲晚意遞過來的藥丸,道:“被咬後傷口疼痛的厲害,現在已經發麻了。”
“你不介意的話,讓我的人揹著你下山。”雲晚意看向寒露和立秋。
寒露自告奮勇道:“奴婢來吧。”
姑娘點點頭,輕聲道:“多謝夫人和姑娘們。”
“沒事。”寒露蹲下,把姑娘背起來,走在前面:“夫人心善,遇到算你的運氣好了。”
或許是忽然間有人幫忙,卸下防備,又或者是中毒了,沒走幾步,那姑娘就在寒露背上睡了。
又或許,是昏了。
雲晚意和立秋落後幾步。
立秋看著寒露背上的人,低聲道:“夫人,你就這樣撿回去不明不白的人,難道不怕出岔子嗎?”
立秋倒是不擔心這個女子别有用心,隻是瞧她那樣,中毒不淺,蛇毒完全發作,有沒有救都是另說!
“這裡除了我們沒别人了。”雲晚意四下看了幾眼,道:“還沒嚥氣,總不能坐視不理。”
“再說那姑娘穿的衣裳,料子是年前興起的白月綢,應該不會訛人。”
“唉,咱們真是端著行善積德的心。”立秋感慨道:“什麼事都能碰上。”
“但願這個姑娘,是什麼達官貴人走散的千金,好把趙婆子和趙蓮娣的爛事給解決了!”
雲晚意忍不住笑道:“你這都是什麼心願,還不如祈禱這姑娘,不是被我治不了的蛇咬傷。”中信小說
這時候她還不知道,立秋會一語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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