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真是……”雲懷書想要責備,可轉念想到從前種種,又不得不將話壓下,改口道:“算了。”
雲懷書心中百感交集,扶著癱軟的蘇老夫人,勸慰道:“外祖母,您不眠不休也不行,我先帶您去休息。”
蘇老夫人眼淚都要流乾了,雙眼卻充滿怨恨盯著雲晚意,起身後沙啞著聲音道:“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
“人是你殺的,我知道,雲晚意,難怪蘇錦曾說你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是個沒心肝的狠貨,竟能狠下心弑母。”
“我且看著,且看著你遭報應的那一日!”
報應?
雲晚意嘴角微勾,無聲冷笑著。
她前世被這些人矇蔽,當了徹頭徹尾的傻子,早就遭了報應,既是地獄爬出來複仇的惡鬼,還怕報應嗎?!
蘇老夫人越說越激動,視線往下,看到雲晚意脖子上的珠串,忽然疾步走近一把拽下:“這珠子,我給的是通情達理的雲晚意。”
“如今的雲晚意冷血惡毒,壓根配不上!”
墜著鴿子血的繩子有些年頭了,這一拽,繩斷的同時,配珠掉了一地。
也把雲晚意白皙的脖頸勒出一道鮮紅的印子。
“晚意。”雲懷書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跡,想要上前檢視情況。
蘇老夫人一把抓住雲懷書的手:“她不配你關心,走,我們走!”
雲懷書擔憂的看了眼她,最終還是選擇先把蘇老夫人帶走。
門開後,雙喜第一個衝進來:“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雲晚意坐在椅子上,手撐著額頭,顯得有些疲憊。
雙喜看出她的情緒不好,沒有繼續發問,默默的給她端上熱水,撿起地上哪些小碎珠子。
“小姐,您曾說業障因果自有報應。”立秋跟在後面進門,低聲寬慰道:“您沒做錯什麼,不需要為此質疑您的決定。”
“我從未質疑,隻是……”雲晚意抬頭,不知道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蘇錦死了,是我所願,我不後悔。”
“可那些還不明朗的真相沒法說出來,以及……以及真相中的那些人,明明,不該是這樣。”
連玨的事涉及前朝罪臣,不能公之於眾,證據也尚未收集完整。
她隻透露了些資訊給雲懷瑾,她與蘇錦並無母女感情,下手能毫不猶豫,可雲懷瑾幾人不同。
立秋明白她的顧慮,歎道:“即使是不能揭露的真相,那也是真相,不可能永遠埋於謊言下。”
“三少爺也好,蘇老夫人也罷,或者是大少爺甚至是二少爺,總有一日會知道。”
雲晚意吸了一口氣,盯著跳動的燭火,思緒彷彿回到了前世。
那些波詭雲湧的算計,為達目的而起的腥風血雨,所有人悲慘的下場,似乎都在提醒她,不該因為蘇老夫人的話而波動情緒。
是啊,她重生一回,目的是對付仇人。
連玨是前世沒被髮現的意外,可今生她既然知曉,說明是命中註定。
註定她要為生母討回仇怨!
雲晚意心頭豁然開朗,起身吩咐道:“去連慒那邊的人,可有訊息?”
“暫時沒有。”立秋見她想明白了,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您放心,既然咱們要查,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
這一晚,雲晚意並沒有睡踏實。
後半夜才入眠,閉上眼就是前世混亂的噩夢,交織在一起,最後竟全部化作一張形似虛無的臉。
從模糊的輪廓來看是個女子,隱匿在濃鬱的黑霧後,看不清模樣。
雲晚意想要撥開濃霧看清那張臉,一直往前追,一直追,就在黑霧退散,即將要看清楚時候卻一腳踏入深淵……
“啊!”雲晚意驚叫一聲,猛然坐起。
沒點燈的床幃內漆黑一片,如夢中的場景。
耳邊,隱約還能聽到蘇錦院子裡傳來的敲鑼打鼓聲。
“小姐,怎麼了?”雙喜慌慌張張進來掌燈,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好。
雲晚意剛從噩夢中醒來,人還不甚清醒,怔了怔才逐漸恢複清明。
也是這時,才發現後背竟然全部被冷汗濡濕。
開口,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就是沙啞的厲害:“沒事,做了個惡夢而已。”
“沒事就好,嚇死奴婢了。”雙喜拍著心口,長舒一口氣:“奴婢還以為進來賊子了。”
“奴婢去給您準備點熱水,時間尚早,您喝兩口壓驚,再睡一會。”
“不用準備熱水了。”雲晚意掀開被子起身:“我換身衣裳,你出去休息吧。”
“奴婢伺候您吧?”雙喜趕緊應道。
“不用了,我一個人靜一靜。”雲晚意拿過雙喜手中的燈盞,道:“你出去睡把,今夜不用守了。”
雙喜離開後,雲晚意取出衣裳換,腦子裡想的卻是夢中那張朦朧的臉。
重生後她曾多次夢到前世,可這張臉,是從未有過的。
是冥冥中的提醒,還是今晚蘇老夫人罵了一場,她心中生出來的夢魘?
沒有答案。
雲晚意換好衣裳,躺下後怎麼也睡不著了。
好在天沒一會兒就亮,雲晚意索性穿衣裳起來。
寒露聽到動靜進來伺候梳洗,瞧著雲晚意的臉色,低聲道:“小姐,聽雙喜說您被惡夢驚醒,怎麼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了。”雲晚意穿好衣裳,想了想還是問道:“蘇老夫人那邊如何?”
“從萃蘭苑回去後,歇在了大夫人曾經的院子。”寒露歎了一聲,道:“敲鑼打鼓一夜,估摸著也睡不著。”
“您若是擔心,現在去瞧一眼?”
“蘇老夫人恨我,去也是徒惹心煩。”雲晚意坐在銅鏡前梳洗:“蘇錦的喪葬在今日?”
“是,還有三日就是大年,侯爺和林州雲家的意思是儘快下葬,不能討晦氣。”寒露猶豫道:“咱們要不要想法子避一避?”
雲晚意名義上是蘇錦的女兒,不守靈就罷了,連葬都不送,肯定會引來閒話。
“做錯事的不是我,沒必要迴避。”雲晚意微微擰眉:“你等會找人散出流言,就說,我並非蘇錦親生。”
“啊?”寒露一頓:“您不是說還不到時間?”
“就是現在。”雲晚意按了按發脹的眉心,道:“按我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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