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易,我死了,望鶴門倒台,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後,還指望他能給你什麼?”
易雅蘭晃了晃神,趕緊解釋道:“我從來都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隻是不想看到您和外祖父鬨得太難堪,叫外人看笑話。”
“光憑剛才的話,不能證明一切都是外祖父的手筆,五長老不也說過,逍遙宗的宗主換了幾任,都能接觸到滅魂丹嗎?”
“要不在下勒令棋之前,先請外祖父上門?”
易峰氣極反笑:“易雅蘭,我是病了,不是腦殘了,逍遙宗的確換了幾任宗主。”
“可這些宗主和我望鶴門毫無交集,隻有林嘯山,他覬覦我手中的秘寶,林中月親口說出,難道還有假?”
“你句句都向著林嘯山,很多事不言而喻,我用不著你了。”
他擺擺手,轉向宋叔:“你去發勒令棋,邀所有人明日中午來望鶴門!”
“順便昭告門中上下,撤去易雅蘭的少主之位!”
宋叔看到盛怒之下的易峰,哪裡還敢相勸,趕緊應聲:“是,我這就去準備。”
易雅蘭早在聽到易峰的決定,就已經臉色煞白。
她難以置通道:“爹,你怎麼能這樣,早間不是還說……”
“早間我沒看出你的意圖。”易峰打斷道:“既然你滿心都是林嘯山這外祖父,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易雅蘭搖搖欲墜,憤然衝了出去。
望鶴門已經成了這個德行,少主之位其實也沒什麼。
但,這少主剛坐了一日,尚沒坐熱乎呢,忽然間就撤走,對易雅蘭而言簡直是莫大的侮辱!
做完這一切,易峰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他重重靠在輪椅上,盯著易晚道:“人都走了,熱鬨也看完了,你還不走?”
易晚牽著看戲的小糰子,不急不緩道:“不破不立,還得是門主手段高。”
“看上去你心灰意冷,打算攤開這件事來個魚死網破,實則是要站在弱勢的位置,把逍遙宗拉下水。”
“以逍遙宗的地位,舉全宗之力也會極力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門主這一步棋走的雖然危險,卻很巧妙,佩服啊!”
易峰瞳孔縮了縮,蹙著眉不悅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可沒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林嘯山欺負我至此,我被逼無奈反擊而已,反正都這樣了,再壞不過如此!”
易晚一笑,拉著小糰子的手坐在易峰對面:“若你真氣急敗壞,迫不及待的想報仇,就不會等到明日中午了。”
“畢竟,勒令棋能快速召集所有人,不需要等待。”
說話的同時,易晚給小糰子整理著稍微淩亂的袖口。
小糰子乖巧配合,疑惑道:“什麼是勒令棋啊,下棋的那種棋嗎?”
“勒令棋不是棋子。”易晚耐著性子解釋道:“每個宗門都有一枚勒令棋,類似於信號令牌。”
“棋子出,能號召所有宗門相聚,一般情況下隻有宗門在遭受重大襲擊,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才會用。”
“千鈞一髮不為過,所以哪怕靈仙宗這等淩駕於所有宗門之上的大宗,也不能忽略勒令棋。”
“哦!”小糰子懂了:“看到勒令棋,所有宗門都會趕到望鶴門來?”
“對,是立刻!”易晚勾著嘴角,道:“現在下勒令棋,所有宗門看到的那一瞬便會出現。”
“而易門主卻將時間定在明日中午,隔著一夜和大半天的時間,足以給别人準備的時間了。”
易晚說著,看向易峰:“我說的沒錯吧?”
易峰看著易晚,表情很是複雜。
沒想到和自己相處時間最短的易晚,竟能一下看透他所有的想法。
相處多年的林中月,他平日疼愛的易雅蘭卻沒意識到。
“你很聰明,和你娘一樣。”易峰良久,才感慨道:“這些年,是我忽略了你。”
“不過你别擔心,我不會動你娘留下的寶物,隻是想利用這個保住望鶴門而已。”
“林嘯山死,所有恩怨也就停了,光他動了封存禁丹害人這條,已經足夠他不可翻身!”
易晚敲了敲桌子:“放出寶物的訊息,必然引得眾人覬覦,林中月說的沒錯。”
“你沒能力保住望鶴門,卻又用這個辦法,你想做的,未必隻是對付林嘯山。”
“要是我沒猜錯,你還想利用寶物引出别的人,對嗎?”
易峰深深看了易晚一眼,疲憊的擺手,否認道:“你想多了,我都這樣了,還能引出誰?”
他緩緩閉上眼,不再看易晚,也不讓易晚窺探他的任何表情:“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易晚哼了哼,牽著小糰子起身。
走到門口,她停下腳步道:“你將我引去暗室,說了一番看似肺腑之言,想讓我看在我孃的份上心生惻隱。”
“之後又順著五長老和紫衣的話,做了一個别人都猜不透的計謀,口口聲聲說的都是為瞭望鶴門。”
“我算是看懂了,不管五長老出不出現,紫衣看不看頭滅魂丹的存在,都會有這一出。”
“易門主,有一句忠告送給你,精明過頭,終將被反噬。”
易峰依舊閉著眼,眼睫顫了顫,沒有睜眼,亦沒有做聲。
易晚牽著小糰子離開,腳步聲漸遠,易峰這才睜眼。
易晚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
她雖然沒說透,卻猜到了他所有的計劃,隻怕連他最終目的都猜到了!
還好暫時,易晚沒有跟他明著翻臉。
從易晚的反應來看,她也不知道雲氏死亡的真相。
明日之前,必須弄死林中月!
不然當年的事情泄露,易晚肯定會成為這個計劃中最大的麻煩!
易峰撐著身子,緩緩從輪椅上站起來。
艱難挪動,走到桌前取出了暗格中的東西……
易峰院中的事,讓所有人都心神不寧。
包括望鶴門上下的弟子,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為何忽然撤了剛宣佈少主,還出了勒令棋。
上百年來,都不見勒令棋出現了!
易雅蘭剛回院子,楊樹就找上門來了:“師妹,師父讓宋叔傳的訊息是真的嗎?”
“為何師父要撤你的少主之位,明明昨日才興高采烈的公佈,明明師父對你給予厚望!”
易雅蘭正心煩意亂呢!
她知道易峰肯定會叫人盯梢,自己不好去逍遙宗通風報信,心腹尚且沒回來,這邊的變故又要儘快傳給外祖父才好!
辦法尚未想到,她不想見任何人!
易雅蘭準備將楊樹轟走,目光觸及他面上的擔憂,她改變了主意。
“是真的。”易雅蘭哽嚥著,小聲道:“師兄,你别來找我了,爹對我有誤會,免得牽連你。”
她越是這麼說,越讓楊樹揪心:“到底怎麼了,你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
易雅蘭伏在桌上,哭的渾身顫抖:“你幫不到我的,爹和外祖父間鬨了矛盾,他覺得我偏向外祖父。”
易峰屋內的事情,隻有易晚易雅蘭林中月以及五長老師徒知曉。
楊樹知道的,隻有宋叔公佈的兩條訊息。
他急的團團轉,蹲下好聲哄著:“你們是父女,林宗主是你的外祖父,能誤會到哪兒去?”
“既是一家人,說開就好啦,沒必要放在心上,對不對?”
易雅蘭還是哭。
楊樹想儘辦法也沒能讓易雅蘭好轉,無奈之下隻能提議道:“要不這樣,我去逍遙宗找林宗主。”
“既然師父對林宗主有誤會,說開就好了。”
聽到這,易雅蘭總算抬頭:“不,不要,别說外祖父不會來,這樣做隻會讓事情更糟糕。”
“師兄若真有心幫我,麻煩給我外祖送一封信,這封信一定要他立刻打開。”
楊樹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下不忍,連連點頭:“好,我這就送信去,你别哭了,眼睛都腫了!”
易雅蘭起身寫信,由衷道:“師兄對我真好,等事情結束,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楊樹被她濕漉漉的眼睛盯著,臉上一紅:“不用,既是師兄妹,這都是我該為你做的。”
“你趕緊去寫信吧,放心,我不會偷看。”
易雅蘭當然相信楊樹這隻舔狗不會偷看,急急將信寫好,還叮囑千萬别被人發現。
送走楊樹,易雅蘭去了林中月院子。
易峰已然是瘋魔了,他自己活不成,就要拉著所有人毀滅。
她還年輕,一點兒也不想死,想必林中月也是如此。
暫時化敵為友,對付易峰未嘗不可!
林中月回到屋內,直接將目光所及砸了個稀巴爛。
易峰易晚這對父女都是瘋子!
尤其是易峰,秘寶的事藏了多年,她嫁給易峰這些年一直在尋找,旁敲側擊,易峰愣是一個字都沒提及。
這個節骨眼卻驟然提出,顯得她多年來的隱忍像個笑話!
況且,她才將一切真相告知易峰,想和易峰聯手對付林嘯山,易峰也表現出答應的意思。
半日功夫,不,還沒半日,易峰居然來了個反轉!
如今她夾在中間,就像炭火上的魚,翻過來翻過去都是錯!
最可怕的是林嘯山那邊,一旦知道她告訴易峰真相,她要怎麼辦?!
越想,林中月的動作越是發狂。
麗桃想勸不敢勸,等林中月儘情發泄。
“都是混蛋!”林中月砸無可砸,一氣之下把桌子都掀翻了,站在一片狼藉中毫無形象的狂吼著。
“夫人,怒火傷身。”易雅蘭從容進門,安撫道:“況且你從前告誡過我們,憤怒是最無能的表現。”
林中月氣尚未出來,驟然看到易雅蘭,滿是厭惡道:“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
“不用幸災樂禍,大家一丘之貉,我成了這樣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夫人這麼猜測我,可真叫人傷心,好歹做了十幾年母女呢。”易雅蘭越過一片糟亂,撿起掀翻的椅子自顧坐下。
“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林中月惡狠狠盯著她:“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成現在這樣,況且你自身難保。”
“還是想想你自己吧,别在我這兒找麻煩,滾!”
易雅蘭不慌不忙,道:“出賣外祖父的事暫時還沒傳出去,要是被外祖父知道,你就完了!”
“夫人不妨坐下精心,安靜聽我說完後,再發怒也不遲!”
“威脅我?”林中月冷嗤:“哼,哪怕你不告訴林嘯山,明日也瞞不住。”
“别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聰明,麗桃,你還愣著做什麼,將她趕出去!”
麗桃正要上前,就見易雅蘭起身道:“我真不是來看好戲的,你說的對,我自身難保。”
“既是如此,不如我們聯手度過這個危機。”
林中月緊緊盯著她,神色鄙夷:“現在聯手已經遲了,勒令棋一旦發出就不會收回。”
“算著時間,應該已經有不少宗門收到信兒。”
易雅蘭迎著林中月的眼神,輕笑道:“勒令棋的確發出去了,但所有宗門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有一夜加大半夜時間,足夠我們做點什麼。”
林中月瞧著她的樣子,忽然反應過來:“你,該不會……”
“是啊。”易雅蘭眨眨眼,道:“一切問題出在源頭,若這源頭沒了,不就解決了一切?”
“你也瘋了。”林中月倒抽一口冷氣:“别忘了當時還有靈仙宗五長老和他的弟子在。”
“就算堵上易晚的嘴,還有那兩人呢,殺了易峰,隻會坐實我們的罪名!”
“想什麼呢?”易雅蘭微微一笑:“殺了他,的確會讓我們陷入更大的麻煩。”
“我沒蠢到自找麻煩,我的意思,現在去找易峰談判,至少穩住他,不讓他在明日當著眾人的面,把我們供出去!”
林中月眯著眼,疑惑道:“易峰那態度油鹽不進,明顯要拉著我們陪葬。”
“你跟著他十幾年,難道還沒看透?”易雅蘭微微一笑,輕聲道:“易峰看上去盛怒,其實他給我們時間了。”
“否則為何是明日中午,而不是現在?”
林中月後知後覺:“他在逼我們?”
“可以這麼說。”易雅蘭想了想道:“你先去找易峰,我晚點過來。”
“他疑心重,不能讓他覺得我們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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