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忘了,還有魔物的存在,魔君墨夷不死不滅,隻能鎮壓。”
“千年過去,封印他陣法的威力越來越弱,他暗中謀算,即將再度重現天日。”
這段回憶,是最讓他難受的一段記憶。
帝諶閉了閉眼,聲音中已經帶了明顯的痛楚:“雲晚意義無反顧,做出和之前姮晚一樣的選擇。”
“千年後的墨夷準備穩妥,遠比我們想象中強大,我們再一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大戰結束,所有人灰飛煙滅,隻剩下我一個人,再後來我創立靈仙宗,引導世人修煉,一邊等著晚意轉世。”
“許是接連的魂魄受損,這一次她足足過了千年才重現人世,也怪我遲了一步,害她受了十幾年的痛苦。”
“但,我也慶幸,千年的等待,我終於等到了她!”
帝諶說完,目光灼灼的盯著易晚。
易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怕帝諶口中的雲晚意轉世,就是她了!
易晚將捧著的茶杯猛地放在桌上,慌張起身:“你,你别說那人是我!”
“就是你。”帝諶拿出一個純白的玉瓶:“你可記得我曾跟你說過,你魂魄不全,導致你修煉緩慢?”m.
事情還沒過去多久,易晚當然記得!
但,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
活了十幾年,雖然這些年裡她有不開心有苦難,可她不想成為另外的人。
易晚看了眼玉瓶,垂下眼眸,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承認這些!
“易晚,我知道整件事聽上去光怪陸離,像話本子裡才有的故事。”帝諶看出她的牴觸,柔聲道。
“但我可以發誓句句屬實,沒有半句妄言,最近幾次我出去,都是為了尋你缺失的魂魄。”
易晚猶豫著,抬眸對上他深沉的眉眼:“若你說的都是實話,為何千年來很多機會,你沒去尋我我缺失的魂魄。”
“非要等最近才忙著去找,還是說,你並沒有口中說的那麼深情在乎?”
帝諶苦笑著起身,道:“當初雲晚意在北山觀山頂灰飛煙滅,魂魄四散不知所蹤。”
“千年來我從未放棄尋找,隻是,在轉世沒出現前,魂魄是不會有感應的。”
“換句話說,你出現後,缺失的那些魂魄才會逐漸浮出。”
易晚不懂這些,她眯著眼狐疑道:“十幾年都沒能尋到我,又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帝諶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證明:“我為你開了長明燈,隻有燈燃起來,才證明你轉世成功。”
“茫茫人海,要找一個氣息微弱的人談何容易,饒是我,也費了一番功夫。”
易晚看著他著急辯解的樣子,心裡豎起的高牆,在一點點瓦解。
但,也不可能因為三言兩語就徹底消失。
她猶豫著,道:“這麼說,靈仙山大會上收徒,也並非偶然?”
帝諶一愣,旋即笑了笑:“是,此前我已經知道你會出現,所以才選擇那日出關。”
“否則我不會收徒,因為是你,才有這個決定,就算那日你經試煉石並非白芒境,我也會用别的藉口收下你。”
帝諶全程都說的很真摯,不論是眼神,還是話語,亦或者整體情緒。
易晚很想去相信他的話。
可每每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好像有個看不見的人,在拚命的拉扯叫囂:“别相信他,他是騙你的!”
“他隻是想你卸下防備,好在你不知不覺中,將你變成他的心上人!”
易晚捂著心口,另一隻手按在太陽穴上,連她自己也說不出,聲音是來自腦海還是心間。
但,她選擇相信那道聲音。
本能的自救,應該不會有錯。
或許,他說了這麼多,當真隻是為了迷惑她,她內心深處在幫她分辯現實!
“怎麼了?”帝諶瞧著她的動作,擔憂道:“是不是腦袋又疼了?”
易晚還沒回答,心裡那道聲音又開始了:“别讓他知道,他在試探你!”
她打算拒絕,不管帝諶故事說的多真多動人,她都要堅持最初的選擇,先離開帝諶,離開靈仙宗。
可,尚未開口,那道聲音再度繼續:“易晚,答應他,假意相信他!”
易晚眉頭瞬間緊蹙,彷彿有兩個小人在腦海天人交戰。
她不明白,心聲既是本能的自救,又為何會冒出這些奇怪的念頭。
易晚在心中無聲的反問那道聲音:“他很危險,已經決定拒絕,又為何要留下?”
那道聲音輕蔑的嗤了一聲:“他能利用你的信任,你為何不能反其道利用他?”
易晚猶豫了一瞬,這樣的話,她和騙子有什麼區别?
“嗤。”那道聲音繼續動搖著她的思緒:“易晚呐易晚,你别忘了,你現在别無退路。”
“望鶴門如龍潭虎穴,易長赫那樣兒,他們不會放過你,而因為拜這靈仙宗老祖宗為徒,你已經得罪了不少人。”
“何況你還殺了靈仙宗的七長老,離開這兒,前路一片黑暗。”
“說到底,淪落到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也有他帝諶的原因。”
“若他不將你當做替身,當做那人的魂魄容納器具,你又豈會站在風口浪尖?”
易晚越聽,眉頭越是緊鎖,卻沒表現出别的異常。
帝諶瞧著,以為她在思考,便也沒催促。
易晚的手緊緊握成拳頭,聽著那道心聲越說越張狂:“各取所需,你留下,配合著他演戲。”
“同時,將他當做跳板,讓他心甘情願幫助你提升修為!”
“易晚,别忘了,你還有慧嬤嬤,連你孃的死都有蹊蹺,和林中月易峰還有那寶物脫不開乾係。”
“難道,你不想報仇,不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嗎?”
易晚聽到這,猛然一頓。
她眼神瞬間犀利,心裡無聲的呐喊質問:“你到底是誰,為何會知曉這些,你不是我!”
那道聲音不急不緩,笑道:“我就是你,隻是另一面的你而已,易晚,别逞強了,我所言也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答應他,有我在,不會讓你迷失的!”
說完這些,那道聲音瞬間消失,像是從未出現過。
易晚臉色慘白一片,不知道該相信那道聲音,還是堅持自己之前的選擇。
帝諶終於察覺不對,試探性的叫道:“易晚,你不要緊吧?”
易晚回過神,搖頭道:“我沒事,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需要靜一靜。”
帝諶不覺得奇怪。
如今的易晚隻是個小姑娘,驟然聽到從未聽過的東西,必然惶恐不安。
他笑了笑,再度將玉瓶遞給易晚:“這裡面,是我給你尋回來的一魄。”
“你若是相信我,可以將這縷魂魄融入體內,要還是有所保留,我可以暫時幫你儲存。”
易晚沒有立刻回答,她在等心聲的意見。
不過等了幾息時間,預料中的聲音沒有響起。
易晚看著那淨白的玉瓶子,緩緩伸出手。
那道聲音雖然沒有出現,可易晚卻似乎聽到了它在說什麼。
“拿著它,我會幫你!”
易晚將玉瓶握在手中,玉瓶很冷,她禁不住抖了一下。
“别害怕。”常景棣柔聲寬慰她道:“這裡面是你的魂魄,它不會害你。”
“有了它,你的記憶會逐漸清晰,畫面不會再是支離破碎,會一點點記起來屬於你,屬於你我的曾經。”
“更重要的是,魂魄完成,你的修為也會一日千裡,很快就能駕馭姮之玉,靈仙宗宗主都不會是你的對手!”
原本,易晚還有些許遲疑。
聽到這話,她忽然下了狠心。
那道聲音說的沒錯,帝諶都妄圖將她變成另一個人了,她為何不能利用帝諶呢?
何況根據帝諶所言,這縷魂魄能帶來她最想要的修為!
她會一直清醒,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
易晚深吸一口氣,問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將之融入身體?”
“我幫你。”帝諶接過玉瓶,道:“你閉上眼。”
易晚忐忑的握緊雙手,緩緩閉上眼睛。
黑暗中,感官格外清晰,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鑽入腦海。
也沒多大的感覺,但,清涼入腦的瞬間,那些奇怪的記憶再度鋪面而來。
這一次不再是短暫的片段,雖然還是淩亂,可能辨出很多資訊。
有屬於姮晚的,有屬於雲晚意的。
易晚下意識的牴觸,卻毫無辦法。
帝諶看著她略顯痛楚的樣子,有些許奇怪:“晚晚,這些記憶,你應該很熟悉。”
“是……嗎?”易晚嚇了一跳,趕緊調整好表情,尷尬道:“或許,是我還沒能接受這一切。”
“師父,給我些時間吧。”
帝諶聽到她的稱呼,提醒道:“以後你總會找回姮晚和雲晚意所有的記憶,别在叫我師父了。”
易晚一頓:“那叫什麼?”
趕在帝諶開口前,易晚又道:“在所有記憶回來之前,我還是叫你師父吧。”
“人前人後注意些才好,免得叫人說閒話,我的名聲已經聲名狼藉不要緊,難免的牽連師父。”
“我也不在意。”帝諶尊重她的決定,隻道:“人不能隻活在别人嘴裡。”
“還是叫師父吧。”易晚堅持,道:“師父,我需要靜一靜,來接受整件事。”
“好。”帝諶識趣的告辭,臨到門口,又不放心的叮囑道:“或許,你會看到很多駭人的場景,别害怕。”
“有任何問題都能去找我,我都在!”
易晚點了點頭。
看著帝諶的背影,她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既想要親近,又想要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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