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父親啊,一如千年前老謀深算。
卻,比千年前的帝轅殘忍千百倍!
常景棣忽然笑了起來:“是我天真了,還以為他真的還存著慈父的心,萬般維護我。”
“沒想到,他不過順著我們的計劃將計就計,引我在無意間對付你!”
“是啊。”雲晚意無奈歎道:“我們二人假裝反目,帝轅設下的這個圈套,卻會讓我們當真翻臉。”
“多厲害的陰招啊,若非我聽到惡龍的話,我們會一直被矇在鼓裏,他就像是貓。”
“看著老鼠卻不著急下爪,而是逗弄著,眼看著老鼠們步入絕路。”
常景棣遲疑的看向雲晚意:“你幾次提及惡龍,之前在山頂,你真的隻是憑藉陰陽鏡,將它趕走了嗎?”
雲晚意搖了搖頭,道:“如果陰陽鏡真有那麼厲害,當初的閒空大師,也不會被它偷襲中毒而死。”
“那惡龍為何會走?”常景棣不解道:“晚晚,我知道你暫時不是惡龍的對手。”
雲晚意勾了勾嘴角,笑意綻放,那張明媚傾城的臉晃得人心神不寧。
她朱唇輕啟,緩聲道:“你已經知道惡龍的身份了,對嗎”
常景棣神色複雜,眼神微微閃躲著:“晚晚,那惡龍的來曆我們不需要深究,它罪大惡極,本就該死。”
“它和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有著同一族的血脈!”雲晚意聲音陡然贈大:“但它身份比我那父親還要高貴!”
“甚至,它從高貴無上的神龍,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龍,就是我那好父親的手筆。”
常景棣見她都知曉了,沒瞞著的必要,歎道:“晚晚,我也剛知道這訊息。”
“況且,你一直厭惡别人提及你的父親,更不想和他們神族有任何牽連,我才沒說起。”
“惡龍就是惡龍,他跟你父族的仇恨,和我們對付墨夷沒有任何關係。”
“有關係。”雲晚意苦笑著搖頭,道:“若不是誤打誤撞,被它發現我的身份,光靠一個陰陽鏡,我早就死透了!”
“晚晚……”常景棣的確不是有心隱瞞:“我沒及時告訴你它的身份,的確是我自以為是,以為這不重要。”
“你要怪我,我絕不辯解!”
雲晚意哼了一聲,道:“我的確怪你沒早點說,惡龍選擇和墨夷聯手,是為了報這千年來的大仇。”
“惡龍和墨夷都曾是神族血脈,一個來自龍族,一個是真正的神族,他們的血海深仇都和我那父親有關。”
“你可知道,我那父親現在的身份?”
常景棣從她的語氣,已經猜到了些許:“難道是九天之上的霸主?”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雲晚意深吸一口氣,道:“他拋棄我母,害我玉姮宗,惹怒墨夷和惡龍,連累百姓蒼生。”
“如此種種,都是因他而起……”
雲晚意說話間,周身氣息隨著她的情緒暴漲,紅芒迸射,隱約有發黑的趨勢。
一旁的輕語壓根受不住她這種威壓,慘叫一聲朝常景棣玉佩中躲藏。
同時大叫道:“少宗主不能帶著如此深的怨念,會入魔的,帝諶,你趕緊阻止她!”
常景棣也發現了這點,趕緊上前將她抱入懷中:“晚晚,我會幫你報仇的,你别這樣。”
“那惡龍跟你說的話,你别完全相信,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雲晚意在他懷中,那些暗黑的氣息沒有減少,反而在不斷增加!
常景棣不得不用靈力壓製,隔了好一會,雲晚意的情緒終於逐漸平複。
而她整個人,像從水裡剛撈起來,濕透了一大半。
常景棣還要和她再說話,卻見她雙目翻白,昏死過去。
他趕緊抱著人去房間。
輕語見危險消失,從玉佩中鑽出來小聲道:“少宗主明顯不對,像是要入魔一樣。”
“她之前不會的,你我離開後,難道她被人下了東西?”
常景棣下意識就想到了白梵:“其他人都死了,隻剩白梵,難道是他?!”
輕語搖頭:“不知道,但白梵看上去不像是壞人。”
“所有人都是叛徒,剩下他跟在晚晚身邊。”常景棣繃著臉,道:“我懷疑,他的身份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輕語托著腮在床前坐著,她和白梵沒有交集,更不知道他身份的好壞。
雲晚意暫時還沒醒來,常景棣想去找白梵也不成,隻能先顧著她這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幕降臨時,雲晚意終於醒了。
睜眼時,她尚且恍惚。
常景棣和輕語一左一右的守著,看到她睜眼,同時開口:
“你醒啦?”
“少宗主,你可算醒了!”
雲晚意緩了緩,終於回過神:“你們怎麼還沒走?”
“帝轅讓我拖著你,我暫時不用走。”常景棣早就熬好了安神茶,遞在她手中,道:
“你最近心神勞累,操勞過甚,實在不能這麼下去了。”
雲晚意的確渴了,接過碗灌了下去。
喉頭的乾澀緩解,她放下碗揉了揉眉心:“我這是怎麼了?”
“少宗主說起惡龍十分激動。”輕語連忙接過話:“氣憤之下週身氣勢陡增,隱約有入魔的趨勢!”
“帝諶少主給你渡了靈氣,你就昏倒了,難道沒記憶了?”
雲晚意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回事。
她隻覺得渾身很重,像是壓了千金的擔子:“我怎麼可能入魔?”
“是差一點!”輕語糾正的同時,狐疑道:“少宗主,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不對勁的事?”
“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如此吧,定有某種契機導致你身上沾染了魔氣,畢竟最近帝家住著的人都早歸順魔物了。”
雲晚意揉著太陽穴,思索最近的種種。
帝家住著的人雖然多,能近她身的除了青素,就是白梵。
白梵是好人,青素雖然入魔,兩人見面次數不多。
就算沾到青素身上的魔氣,也不至於讓她差點入魔!
雲晚意沒想到什麼,搖頭道:“我不知道,一切正常。”
“想不到就别想了。”常景棣又盛了一碗安神湯,道:“這幾日我不用去廢礦下,終於能正大光明陪你了!”
雲晚意的右眼跳的厲害,連帶眉心也微微抽動。
她煩躁的抬手按著眉頭,道:“我想去一趟陣眼。”
不等常景棣反對,輕語當即道:“我的少宗主,可不能折騰了,您剛才就暈倒了。”
“若不是我和帝諶少主在,您肯定要受傷,還是先歇一歇吧。”
雲晚意強撐著起身,道:“我放心不下陣眼,既然帝轅放出假訊息,他們的計劃肯定是讓我們猝不及防。”
“陣眼那邊隻有真武道長和山澗道人,兩人都是凡人之軀,不可能是魔物的對手。”
“一旦陣眼出事,等不到九星逐月,墨夷就會破陣。”
她想了想,繼續道:“今日開始,我會住在陣眼那邊,你們也早些回廢礦,帝轅那邊肯定還能得到更多的訊息!”
“既然帝轅已經猜到我是裝的,也在利用我拖住你,我現在去廢礦他也會戒備。”常景棣扶著她,道。
“我隨你去陣眼,要真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
雲晚意還要拒絕,常景棣堅定的握住她的手,道:“晚晚,别趕我走。”
“事到如今,我們壓根沒有辦法去對付墨夷,誰也不知道這幾日之後,還有沒有將來。”
“讓我陪著你,至少,我不會後悔。”
雲晚意看著他堅定又悲傷的眉眼,頓了頓,終究是回握住他。
不等他再說什麼,她輕聲道:“帝諶,後面還需要你的幫忙,我不想瞞著你了。”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不得不重複千年前的事,到時你要利用重羽扇,將墨夷重新鎮回法陣當中。”
她擔心常景棣這個傻子,會再度追隨她。
這一次,沒有姮姬在,她的魂魄保不住的!
常景棣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痛聲道:“晚晚,别,别用那個辦法。”
“我不能讓墨夷重現天日。”雲晚意苦笑著,道:“他出來後不會放過我,我亦跟他不死不休。”
“我們之間註定你死我亡,可這一次,你不能任性的跟我走,還有九頭蛇和惡龍,以及三界六道崩壞的通道需要處理。”
“帝諶,你我身上揹負著不同的使命,我相信隻要天道有情,便是生死離别,也有再見的那一日!”
常景棣痛楚的閉上眼——雲晚意沒有叫他常景棣,而是帝諶。
帝諶和姮晚的身份,註定沒法像常景棣和雲晚意一樣恣意。
雲晚意說到最後,等不到他的回答,又道:“帝諶,你不會讓我失望,不會讓天下蒼生失望,對嗎?”
“對,晚晚。”常景棣終於接受事實:“我不會讓你失望。”
還有的話,他埋藏在心裡。
若晚晚真的重複千年前的悲劇,他即便沒有立刻跟隨,也會在處理好那些事情後,再追隨她而去!
哪怕灰飛煙滅!
事情的進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次日一早,沉寂許久的白雲鎮,再度沸騰。
這一次,是因為雲晚意。
在青素和其他扮做人的魔物散播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場要命的毒雨,以及白雲鎮最近的遭遇,都和雲晚意有關。
早間,那些人自發聚集在一起,揚言要燒死雲晚意這個惡魔!
帝宅前後,都被憤怒無處發泄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些人舉著火把叫囂著:“帝夫人是惡魔,害得我們白雲鎮名不聊生。”
“自打這個惡魔出現,白雲鎮怪事不斷,她就是災星禍種,惡魔附體!”
“都是她,害得大家背井離鄉,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她就是惡魔!”
“隻有燒死惡魔,才能平息上蒼憤怒。”
“燒死她,燒死她!”
“燒死惡魔,還我們白雲鎮寧靜!”
“……”
常景棣聽著帝宅外的動靜,無比憤慨:“難道他們真忘了你的好,這群不分是非的人,我這就去將他們趕走!”
“是魔物的手筆。”雲晚意拉住他,道:“帝宅已經沒人了,我們用千裡符離開。”
“他們若想泄憤,燒了這帝宅也罷。”
常景棣猶豫了一瞬,小聲道:“倒不是怕别的,若他們追到北山觀上,會壞了我們的事。”
“不會。”雲晚意起身,道:“北山觀後山設結界,凡人無法上去。”
“那好。”常景棣拉著她的手,道:“我們現在就去北山觀。”
但,兩人的千裡符,並未起作用!
試了好幾次,符紙能化,卻毫無威力!
常景棣臉色一沉,和雲晚意對視:“帝宅的結界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動手腳了!”
雲晚意沉著臉,沒有答話。
常景棣恨聲道:“這個青素,果然厲害!”
“這關青素什麼事?”雲晚意煩躁的按著眉心,道:“她又沒出現。”
“帝轅讓她去散播你是惡魔的事。”常景棣解釋道:“肯定是她,和魔物沆瀣一氣。”
說話的同時,憤怒的百姓早將火把從外邊丟進院子。
火像有油助,瞬間燃了起來。
常景棣寒著臉,道:“我先去滅火,輕語,你在這陪著少宗主。”
“一起。”雲晚意還在想青素的事:“青素是故意入魔,為的是對付帝轅。”
“其他人是叛徒的事,也是她通過清雲得知,她不是壞人。”
“晚晚,不能相信任何人。”常景棣阻止她跟著:“我去滅火,煙燻火燎,你别跟來。”m.
看著他出去,不知道為何,雲晚意的心跳的厲害。
不祥的預感,越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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