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河聽到這,忍不住打斷:“可,這和阻止墨夷無關吧?”
“怎麼無關?”莫斐沉聲道:“林少主,你雖年輕,千年前也該聽過帝老宗主的威名。”
“我就說以墨夷的殘魂剩魄,不可能鬨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有帝老宗主在他身邊出謀劃策。”
“鎮壓他的陣法,乃是所有正派山門聯手出力,沒帝老宗主的指點,哪怕有九星逐月的星象幫忙,墨夷也沒那麼容易出來。”
“逐個擊破,一點點瓦解墨夷身邊的力量!”
常景棣點了點頭,繼續道:“明日一早,我會去找帝老宗主。”
“還請各位出手幫忙,若我失敗,也請大家念在道友一場的份上,好好照顧姮晚母子。”
“帝少宗主儘管放心。”肖長義歎了一聲,道:“能活下來都不容易,我們肯定會齊心協力。”
“唉,說了這麼多,還是隻有這一個辦法。”戚天聖無奈道:“等明日帝少宗主去探明情況,才能商議下一步如何走。”
“是啊。”莫斐也沉默了:“沒想到千年後,我們這多人,還是受製於墨夷。”
“别灰心。”肖長義看著眾人,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千年前都沒能死,如今又豈會輕易殞命?”
常景棣嗯了一聲,道:“大家先去休息,待明日我去過後,說不定會有别的轉機。”
夜很深了,帝宅整好空出來,大家也沒客氣,三三兩兩的散去,各自挑選房間安置。
等人都走後,一直不曾發言的白梵留了下來。
雲晚意就知道,白梵面冷心熱,能在短時間內把所有人召集起來,不可能一點兒主意也沒有。
白梵淩空劃出一道結界,將三人隔絕在其中。
確認别人不會聽到任何聲音,這才出聲:“你們剛才一唱一和,把底交給别人,難道不怕嗎?”
“怕。”常景棣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甩開心中煩悶:“可和淩霄說的一樣,怕有用嗎?”
“我們現在站在獨木橋上,後面是萬丈深淵,前面是無邊黑暗,卻隻有摸黑往前才不至於立刻粉身碎骨。”
白梵蹙著眉,視線落在雲晚意身上:“姮晚,你們是故意的,對嗎?”
“你看出來了。”雲晚意笑了笑,道:“我們當中有叛徒,半真半假才能引他露出馬腳。”
白梵一頓,不讚同道:“可你們倆說的全都是真相,一旦叛徒全部告知墨夷,計劃完全作廢。”
“到時候,帝諶一定會陷入危險,按照你們說的,帝老宗主已經完全成為墨夷的人。”
“他有慈父之心,卻不再是徹底的慈父,若你們威脅到他和墨夷,隻怕……”
白梵不想說的再明白,點到為止。
“不會。”常景棣接過話,輕聲道:“你們來之前我和晚晚已經計劃好了。”
“我明日的確會去廢礦,也的確會以這種辦法引出帝老宗主,但,不是用困仙符帶他走。”
白梵眉頭瞬間鎖緊:“什麼意思?”
“臨時改變的主意。”常景棣頓了頓,聲音再度放低:“明日你就知道了。”
白梵不讚同,同時也帶著失望:“你在防備我?”
“並非如此。”常景棣的視線越過白梵,落在大門的方向。
他們在前廳劃下的結界中,外邊因為大家的到來燈火通明,隻有前院往大門口沒有燃燈。
剛才,常景棣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黑影。
整個帝宅都在常景棣設下的結界中,邪魔妖物進不來,隻有他們這群人可以。
不說别的,那叛徒的確就在今晚這些人當中!
但一番觀察下來,他們幾人都沒分辯出什麼。
忽然改變成自己座下大弟子模樣的清雲可疑,依舊妖豔嫵媚的青素可疑,衝動潑冷水的淩霄可疑。
但剩下的莫斐戚天聖肖長義,包括林星河和沒開口的幾人皆很可疑,卻都沒有破綻!
白梵看著他的動作,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同時道:“既然你們早就打算好了,我也不在多言。”
“但你們要考慮清楚,今晚的人當中除了林星河稍微弱一點,其他人都不可小覷。”
“不論誰是叛徒,都比我們想象的嚴重!”
常景棣伸手,拍了拍白梵的肩膀:“在做這個決定時,我就知道接下來面對的是什麼。”
“不過白梵,你我和晚晚的關係不同,其實我信不過他們當中的任何人,隻有將晚晚交給你,我才能徹底放心。”
雲晚意聽到這,拉著常景棣的手,打斷道:“還沒開始行動,别太悲觀。”
白梵看了雲晚意一眼,道:“姮晚說的沒錯,還沒開始,你對自己有信心點。”
“還有,我留下是想跟你們說另一件事。”
雲晚意和常景棣對視一眼後,輕聲道:“難道還有什麼變數?”
“不是變數,對我們而言,算得上好訊息。”白梵頓了頓,意味深長道:“崑崙山的天梯開了。”
常景棣愣了一瞬,面上的表情逐漸成欣喜:“也就是說,崑崙山往上已經有所察覺?”
“别高興得太早。”白梵沉聲道:“三界六道的通道到目前還沒修複,且還在逐漸崩壞。”
“一旦徹底斷開,光是那邊就夠讓人頭疼,上面的人照樣分不出精力去管墨夷的事。”
雲晚意沒有任何欣喜,相反,她憂心忡忡道:“這個訊息,隻怕算不得什麼好訊息了。”
“天梯開了卻沒有任何神蹟降臨,該不會,上面的情況也出現了變故吧?”
雲晚意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繼續道:“别忘了,那墨夷乃是墮神,身上帶著龍鳳兩族的嫡脈!”
雲晚意的話,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滅了常景棣所有的希望。
白梵心裡的僥倖,也瞬間散去。
“晚晚說的沒錯。”常景棣冷靜過後,沉聲道:“或許,情況又一次變壞了。”
他自嘲的笑笑:“算了,還是隻有靠我們自己,千年前和千年後,都一樣!”
白梵嗯了一聲,視線掠過雲晚意的肚子:“先去休息吧。”
白梵身份不同其他人,常景棣和雲晚意把人帶去了主院安置。
他們小倆口的主屋,和白梵所宿的西屋緊鄰。
雲晚意躺下後,腦子卻越發清醒。
常景棣擁著她躺下,看她睜著眼,問道:“後半夜了,你怎麼還不睡?”
“原以為這些人帶來的是希望,唉。”雲晚意握住他搭在腰間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
“還有白梵說的訊息,越發讓我覺得,整件事背後有巨大的陰謀,我們都是其中被設定好位置的棋子。”
常景棣空出來的手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道:“你們剛才不是說了嗎,别把事情想得太壞。”
“從另一個角度看,天梯開了,妖魔會有所察覺,自然也會收斂,不完全是壞事。”
雲晚意的手一頓,想說什麼,到底是嚥了下去:“不論好壞,明日你一定要萬般小心。”
小倆口低低說著話,也不知過了多久,雲晚意終於睏意來襲。
白梵聽力異常,主屋和西屋間沒設結界,呢喃的話語嗡嗡傳來。
聽不清,卻像是夏日繞在耳旁的蚊蠅。
白梵煩躁的翻了個身,臉上不離的面紗隨著他大幅度的動作脫落,露出隱藏在面下的臉。
這張臉上儘是坑坑窪窪,像是泥濘中長出口眼鼻,湊成的怪異人臉。
隻有眼睛那一塊,是異於其他地方的白皙平滑。
白梵意識到面紗脫落,緊張的摸上臉頰。
觸及那些凹凸不平,他像如遭雷擊,整個人一顫,那些被他刻意壓製的記憶破殼而出。
黑暗,腐臭,絕望,像是有無數個手,拽著他去往深淵……
說是一夜過去,其實眾人都沒睡幾個時辰。
天亮過後不久,大家都湊在了前院。
雲晚意和常景棣商議後面的計劃,稍微遲了一步。
清雲一眼看到雲晚意白皙的脖子上,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紅痕。
他妖冶的面上似笑非笑,說話不由尖酸了起來:“你們還真是伉儷情深,大家都等著呢,還能躲著親昵。”
青素側頭看了眼清雲,又看向雲晚意,眼底帶著探究。
其他幾人同樣沒弄清楚清雲為何忽然失態,目光詭異的打量著,沒有插話解圍。
雲晚意可不相信清雲當真會喜歡她,聽到這種話到底沒忍住冷笑:“你這話說的像是聽到過牆角一樣。”
“我們夫妻在自己家裡,難道不是想做什麼做什麼?”
清雲一頓:“我是沒聽到牆角,白梵和你們宿在一起,他肯定被你們所擾。”
說著,清雲轉頭,看向白梵道:“瞧白梵眼下,就知道他沒睡好!”
白梵露出來的雙眼下帶著烏青,雖看不到他整體的表情,卻能感受出他疲憊的狀態。
雲晚意和清雲隻是嗆聲,且不說眼下沒親昵的心思,便是她那大若南瓜的肚子,也不可能和常景棣胡鬨什麼。
白梵肯定不是為他們所擾,卻也肯定沒休息好。
雲晚意沒搭理清雲,問白梵道:“是不是床鋪不合適?”
“不是。”白梵神色淡淡:“想到墨夷的事,睡不著罷了,我並未聽到任何聲音。”
“好了,開個玩笑。”清雲自己找了台階:“姮晚和帝諶都不是小氣的人,自然不會因此不快。”
“不是說要找帝老宗主去,帝諶,事不宜遲呀。”
常景棣蹙著眉,目光冷冷掠過清雲,道:“我自然不會耽擱正事,不過昨晚有些話沒說完。”
戚天聖接過話:“帝少宗主,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以前是我和晚晚孤軍奮戰。”常景棣也沒客氣,直接道:“如今你們來了,也就多一層保障。”
“我想讓大家跟著去廢礦附近候著,待我引出帝老宗主的元神,你們趁機加封法陣。”
這一次,沒人應聲。
莫斐看著眾人,清清嗓子道:“帝少宗主,不是我們不肯幫忙,隻是我們跟去,靈氣過於強大。”
“還沒靠近,魔物定然有所察覺,到時候壞了你們事先準備好的計劃,讓魔物引起警惕,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個不用擔心,我身上也儘是靈氣。”常景棣拿出玉佩,道:“隻需要用魔氣遮掩。”
“你們都有本事,利用魔氣隱藏自己應該不在話下,要是不小心壞事露出破綻,那我就不得不懷疑那人是不是叛徒了!”
玉佩落地,輕語現身,濃鬱的魔氣瞬間充斥了整間院子。
常景棣把話說到這份上,要是還推脫不願,肯定會加大嫌疑。
肖長義率先開口:“帝少宗主考慮完全,我們當然願意配合。”
“大家能理解我,那是再好不過了。”常景棣一笑,看向輕語:“勞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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