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最大的蛇,也才兩米的樣子,且隻有胳膊粗細,别說人了,吞隻羊都能把肚皮撐破。
常景棣覺得這件事多半是以訛傳訛,有人無中生有,有人錯信,傳著傳著就變誇張了。
大寒拍著心口保證:“爺,千真萬確,還是打更人瞧見的,當即就嚇的慘叫不止。”
“要不是大蛇吞人吞到一半,分不開嘴去吃另一個人,打更的也未必能從蛇口逃生。”
雲晚意在屋內洗漱,隔著一道木門,把他們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她也覺得匪夷所思,接過話道:“會不會是打更人渾渾噩噩,夜半時分眼花看錯了?”
“夫人。”大寒行了個禮,道:“要隻有打更的一人瞧見,的確可能看錯。”
“可那打更人嚇得大聲哀嚎,把周圍住戶都驚醒了,幾個人罵罵咧咧出來察看情況,也瞧見了這一幕。”
“他們回過神,分别去找東西,準備打死吃人的大蛇,可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那蛇就不見了!”
“周圍住著的十來戶人家,全部點燈不敢再睡,天剛亮就去了官衙。”
“柏大人被迫起了個大早,帶著人去抓蛇了,反正到現在都沒好訊息傳來。”
雲晚意看向常景棣。
常景棣也朝她看來。
兩人四目相對,都覺得事情蹊蹺。
“叫膳吧。”常景棣吩咐道:“吃了早膳再出去,保不齊那時候,已經抓到大蛇。”
飯菜剛端上來,靈果兒和立秋也回來了。
常景棣瞧著氣喘籲籲的靈果兒,笑道:“你倒是會趕時間,踏著點兒回來,是聞著香味來的?”
靈果兒噘著嘴,小手在鼻尖煽動:“什麼香味,我現在鼻尖都是臭味,什麼吃不進去。”
“聞到臭味?”雲晚意舀粥的手微微一頓:“你不是出去看蛇,看到啦?”
靈果兒搖頭,道:“蛇是大半夜吃的人,等我們趕去,隻瞧見一灘血。”
“真臭啊,蛇吃人的那地兒全是腥臭味,就跟咱們在北山觀半道遇到的蛇群一個味兒。”
常景棣神色有些古怪:“你能關閉神識,怎麼還聞到臭味了?”
“别提了。”靈果兒隻覺得鼻尖都是那股子味道,想起來就忍不住乾嘔。
話,自然也說不下去。
雲晚意瞧著他那生無可戀的樣子,轉問立秋道:“怎麼回事?”
“夫人,小公子吵著要去看大蛇。”立秋被臭味熏過,臉色同樣不太好。
她頓了頓,繼續往下,道:“蛇早就跑了,留下的那攤血卻奇臭無比。”
“更奇怪的是離得遠時聞不到,直到撥開人群靠近,恰好被熏了個正著。”
“奴婢問過看熱鬨的人,其中一個,是昨晚親眼目的大蛇吃人的村民。”
“根據他說,周圍一片都被打更人的聲音驚醒,出來時就瞧著大蛇吃人吃了一半。”
“許是被忽然出現的人嚇到了,那蛇忽然發力,才叫老乞丐出血。”
“之後他們回去尋工具,準備把蛇打死,誰知道眨眼蛇就沒了,除了那攤血能證明蛇真的存在,差點以為是一場夢。”
雲晚意神色凝重:“尋常蛇進食之後行動緩慢,不可能瞬間消失。”
何況,還是吃了一整個人。
要真是蟒蛇之類,估計撐在原地,任人宰割!
瞬間消失,除非真是靈果兒所言的妖物。
這麼說,靈佘是一條修煉成人的蛇?
雲晚意將無關的人全部遣散,隻留了幾人後,說出自己的猜想。
她這麼一說,立秋後知後覺的拍著大腿:“唉,奴婢想起一事,剛才嗅著那臭味,奴婢總覺得在哪兒聞過。”
“後來一想,臭味大同小異,也分不出個所以然,可現在您說完,奴婢想起昨晚送靈佘回去的時候。”
“奴婢給她拿消食藥丸,就一個來回的功夫,離開長廊時還沒聞到呢,轉身就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臭味。”
“當時不以為然,現在想起來,兩個臭味可不就一樣,都是腥臭,帶著血的氣息!”
雲晚意凝神,想著其中的事沒答話。
常景棣眯著眼,狐疑道:“靈佘昨兒一直在席,你離開一小會兒的功夫,她不可能出去吃人。”
“那臭味哪兒來的,總不至於是隨身攜帶,這一日我們誰也沒聞見過。”
雲晚意回想著,從她見到靈佘到現在,也沒聞到過任何臭味。
她試探著道:“會不會是她吃完東西,才會發出那種氣息?”
靈果兒當即反駁:“不可能,我跟她同桌吃飯幾次,也沒聞到任何不對。”
他腦瓜子一動,低聲道:“人是活的,難道她吃完活物,才有臭味?”
“還真有可能。”雲晚意如此一想,道:“昨兒她在席間就不對,吃了很多肉,恍如醉酒。”
“她離開席間後的蹤跡,關上門誰也不清楚,在帝家吃人,估計她多半沒那麼大的膽子。”
“所以我猜,她應該是吃了府上的活雞活鴨,立秋,你現在去後廚問一問,就說我要吃雞湯。”
“郡主要吃烤鴨燒鵝,讓後廚清點一下。”
立秋很快出去了。
常景棣神色凝重,道:“别的也就算了,吃人這一點,絕對不可忍。”
“要不,現在就尋個理由,把她趕出去!”
雲晚意苦笑道:“已經開始吃人了,開過葷的凶物不可能停下,隻會越來越厲害。”
“現在趕出去,白雲鎮除了乞丐,肯定還有不少人遭殃,還不如困在你我身邊。”
“趁現在,我們去看看靈佘。”
常景棣嗯了一聲:“試探情況也好,萬一我們猜錯了呢?”
靈果兒嗤道:“鐵板釘釘,我說,你怎麼有了帝諶的本事,反而生出仁心了?”
常景棣蹙著眉,掃了眼雲晚意的肚子。
雲晚意雖然見過不少打.打殺殺,可遇上妖物還是頭一次。
常景棣不想在雲晚意麪前殺人,也不想讓雲晚意覺得血腥,親眼目睹人變成蛇。
更不能讓帝家染上人命,最好是把靈佘趕出去,到荒無人煙的位置誅殺!
他收回視線,冷笑著道:“你個小不點兒,什麼都不懂。”
“好了。”雲晚意瞧著兩人又開始抬杠,沉聲道:“已經要到靈佘的屋子了,都少說幾句。”
“她既不是凡人,必然聽覺異於常人,搞不好能聽到我們說的一切。”
“在確定之前,别讓她察覺什麼,一切如常。”
“也是。”靈果兒拉著雲晚意,悄聲道:“放心,有我在,她不敢造次。”
“你,你還是顧著你自己吧。”常景棣從上往下掃著靈果兒,道:“你可是千年靈果。”
“吃下去修為暴漲,對妖物和魔物而言,都是絕佳的補品,别到時候被人家吞掉了!”
靈果兒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卻又因為到了靈佘門口,不好再行辯駁。
這個時間,靈佘還沒起來。
伺候靈佘的小丫頭守在外邊,見到他們過來,趕緊行禮。
“還沒起?”雲晚意蹙著眉,不悅道:“早膳都要過了,你怎麼伺候的?”
小丫頭怯怯道:“回夫人,奴婢一早叫過靈佘小姐,可她說身子不舒服,不想起來。”
“奴婢進去瞧過,她似乎真有些疲憊……”
話沒說完,常景棣就板著臉,道:“靈佘才三歲,腦子又不好使,她不舒服,你不知道去彙報?”
“靈佘小姐說,已經很麻煩您和夫人了,不好再去打擾。”婢子都要哭出來了。
靈果兒哼了一聲,嘀咕道:“不是腦子不好使嗎,連這麼體貼人的話都能說出來,别不是裝的吧?”
“她還算懂事。”雲晚意接過話,道:“估計是昨兒醉酒了,那桂花酒香味十足,我放了不少藥材浸泡。”
“一點酒味也沒有,反而甜甜的,她沒喝過,我們也沒注意到她,也是我們的錯,疏忽了。”
她聲音有意提高,叫裡面的靈佘聽到。
婢子見雲晚意不追究,鬆了一口氣,上前敲門:“靈佘小姐,起來了嗎,夫人和老爺帶著小少爺來看你了。”
裡面傳來靈佘軟軟的聲音:“嗯,起來了,穿衣裳。”
沒等一會兒,門從裡面開了。
靈佘睡眼惺忪,揉著眼睛,惶恐道:“我,我是不是起來太遲了?”
“沒有。”雲晚意頓了頓:“你說話,似乎清晰了不少。”
不止說話,這個話問的很老練,不像三歲孩子能說出來的!
靈佘垂下眼眸,不知道該說什麼,手也搓著衣角。
婢子接過話,道:“夫人,是奴婢教的,靈佘小姐害怕夫人不要她了,偷著哭過好幾次。”
“奴婢問出她的意思,於心不忍……”
“罷了,你去準備早膳。”雲晚意進屋看了眼,蹙眉道:“屋子裡放了什麼,怎麼這般香膩?”
“是香囊。”婢子回話道:“靈佘小姐很喜歡香囊的氣息,找管家要了不少。”
雲晚意看了眼常景棣。
四目相對時,不需要多說,他們都懂對方的意思。
香囊,隻怕是為了掩蓋靈佘身上的血腥味。
看來他們之前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
靈佘,是妖物變的,還是一條吃人的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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