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道:“帝夫人,這個小孩子是你的嗎,他,要不要帶出去?”
“不用,他聽話乖巧,不會打斷我。”雲晚意已經撩開了小孩子的衣襟:“勞煩章夫人將門帶緊。”
“那,我把我身邊的嬤嬤留下幫你,她話也很少。”章夫人猶豫了一瞬,提議道。
雖然章夫人求到雲晚意跟前,但說完全放心,那是不可能的。
雲晚意掃了眼那悶不做聲的婆子,道:“隨便你,隻要不打攪我就好。”
等人走了,靈果兒終於能放鬆些了。
他伏在軟塌前,看著雲晚意拿出銀針給那個小孩子施針,好奇道:“你這些個東西,當真有用嗎?”
“當然有用。”雲晚意耐心的解釋,道:“鍼灸是流傳多年的治病之法,通過對穴位脈絡的刺激。”
“那,他又是怎麼了?”靈果兒瞧著面色發紫的小孩兒,蹙著眉道。
“因為風寒邪濕導致心脈受損。”雲晚意歎了一聲:“章員外經商,瞧一家人的穿著打扮都很富有。”
“孩子是獨苗,是嬌生慣養捧在手心的寶貝,天氣逐漸轉熱,定是縱著孩子貪涼了,著涼的初期並未注意,後面陡然嚴重。”
“而診脈的大夫們呢,都清楚具體是哪兒的問題,卻因為孩子太小不敢用藥,也不敢接這個爛攤子。”
“好在這孩子胖,一身的肉,唉!”
“這跟他胖不胖有什麼關係?”靈果兒看到榻上瘦巴巴的孩子,疑惑道:“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他也不胖啊!”
“他身上的肉多,抗造。”雲晚意頓了頓,道:“現在看上去手,是因為這幾日折騰遭罪了。”
不過話說回來,章員外的兒子情況的確危急。
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些什麼好藥,竟然吊著一口氣撐到現在。
換做普通人家的孩子,定然撐不過三日。
況且此病來的凶急,和尋常風寒完全不同,就算是在上城,也隻有洪鐘敢接診這孩子。
雲晚意說者無心,幾步之遙的婆子,卻暗暗心驚。
沒想到她完全說準了!
小公子一開始的反應隻是風寒,輕微的咳嗽和流涕罷了。
因著小公子長得壯,人很皮實,老太太說是藥三分毒,不準給小公子吃藥。
也正是耽擱了幾日,小公子的病情才越來越嚴重。
在生病前,小公子也的確是一身白胖的肉。
靈果兒哇了一聲,崇拜的瞧著雲晚意。
也不管身邊還有個陌生婆子,誇道:“小晚晚,你好厲害啊,從前的小晚晚也厲害,但她不會你這一手哎。”
雲晚意一笑,低聲道:“我和姮晚千絲萬縷的聯絡,哪怕我不願意承認,我也是她,她也是我。”
“遭遇不同,又是不同的個體,她會的很多東西我不一定會,我會的呢她也不一定會,所以才成就現在的雲晚意。”
靈果兒聽的雲裡霧裡,搖著小腦瓜,道:“太深奧了,我聽不懂,但在我心裡,你們是一樣的。”
雲晚意笑了笑,專注手中下針。
一旁的婆子沉浸在震驚中,又因為兩人說著悄悄話,沒聽懂他們的意思。
章小公子施針的位置,都在心口一片,好在是小孩子,脈絡穴位的刺激不需要太深。
連行鍼都不用。
不過也沒那麼輕鬆,施針之前雲晚意拿出了續命的藥,暫時壓在孩子舌下,繼續幫他吊住那口氣。
看著那些銀針紮在小孩兒身上,靈果兒又起了好奇:“給他治病隻需要紮針就行啦,他什麼時候清醒?”
雲晚意搖了搖頭,歎道:“紮針是為了保命,刺激他的穴位和經絡活躍起來。”
“就好比我們今日跟蛇群戰鬥,大寒好幾次快被蛇追上了,但每次他都會咬著牙,儘最大的努力擺脫。”
“這孩子也是,他奄奄一息還剩下一口氣,若是不刺激一番,這口氣都撐不過來。”
“等施針過後,還需要用藥,尤其是清醒後,至少要喝一個月的藥,每隔三日需要複診一次。”
靈果兒聽的咋舌。
這一次,他終於顧及了那個婆子,湊到雲晚意耳邊道:“好麻煩啊,凡人真麻煩的很。”
“小晚晚,你快點參破吧,成為姮晚後,就不懼疾病啦。”
雲晚意苦笑著點頭。
她也想快點擁有姮晚的本事,能完全跟姮之玉融合,可惜那些文字她能看得懂。
結合起來就如天書似的,完全無法理解,就如她最初學醫時,連黃芪黃連都分不清。
靈果兒看到雲晚意的臉色,也猜到她進展並不順利。
他仰著小腦瓜,壓著聲音狐疑道:“不對啊,你們都吃了密室裡的果子,悟性還是不夠嗎?”
“當初小晚晚跟帝諶若是修為卡住,無法突破,他們都會吃各種靈果子。”
“密室中的那種果子是整個玉姮宗最好的啦,是過了千年,失去作用了嗎?”
雲晚意也不清楚,悄聲回答道:“或許,是因為這一世,我們是毫無根基的凡人。”
“千年變遷,我們從未聽說過這些東西,毫無交集,一時間難以融合,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靈果兒嘟著嘴,歎道:“真希望你們快些接受,唉!”
雲晚意摸了摸他的腦袋,壓低聲音笑道:“會的,我們體內有帝諶和姮晚的殘魂,又有他們的記憶。”
“此外,還有屬於他們的法器,時間問題而已。”
兩人說著悄悄話,那婆子好奇,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可因為章夫人臨出去前的叮囑,又不敢造次,隻能眼巴巴的看著。
就在這時,靈果兒驚聲道:“哎呀,他,他是不是動了?”
雲晚意趕緊看去,的確,那小孩兒的手,微微顫動著。
但,也僅僅隻有手指輕微的顫動,其他地方毫無反應。
“該拔針了。”雲晚意看了眼湊到榻前的靈果兒,警告道:“你往後退些,拔針後他定會噴血。”
“到時候再濺到身上,你又要嫌棄。”
靈果兒咦了一聲,趕緊閃到雲晚意身後。
果然,所有的針拔出的那一瞬,小孩兒在無意識間猛然拱起身子,一口血噴了出來。
靈果兒還好,躲在雲晚意身後,沒沾上一星半點。
但雲晚意就沒那麼幸運了,她無法躲閃,半個胳膊上都是發黑的血跡。
他們兩人還沒說什麼呢,隔著四五步遠的婆子,因為小公子噴血而回過神來。
回神的第一件事,便是尖叫。
靈果兒嫌棄的捂住耳朵,盯著雲晚意衣裳上的血:“我記得你說過,黑血是因為中毒所致?”
“這小孩子難道也是中毒啦?”
雲晚意拿著帕子給孩子擦著血跡,解釋道:“並非如此,他吐出來的是心肺中的淤血。”
“這血能吐出來,算是天大的好訊息……”
話沒說完,門就被推開了。
章夫人一直守在外邊,聽到婆子的尖叫,什麼也顧不上了,直接闖了進來。
一眼,就看到了小孩子嘴角的血跡,還有雲晚意那身墨綠色衣裳上的黑色斑塊。
雲晚意不悅的蹙起眉頭,念在慈母之心的份上,沒有計較。
但,那婆子顯然沒搞清楚狀況,生怕被牽連了,哭著撇清關係道:“夫人,不關老奴的事。”
“這年輕夫人跟這小孩兒一直在嘀嘀咕咕,說說笑笑,給小公子施針的時候心不在焉。”
“拔出針的時候小公子就吐血了,老奴念著您的囑托,不敢開口啊!”
章夫人心都碎了,木然的怔在原地。
本來孩子被她抱在懷裡,還剩下一口氣,可現在死氣沉沉臉色慘白,又吐過血,簡直雪上加霜。
早知道沒有奇蹟發生,她就該抱著兒子不撒手。
最壞的結果來臨,好歹兒子是在她懷中,不至於一個人孤零零的……
聞聲而來的章員外,走到門口恰好聽到婆子的說辭。
他嗷的一嗓子,先是責怪章夫人:“都怪你,我早說這女子太過年輕,什麼醫術很好,多半是因為她那張臉定的。”
“現在好了,我的兒啊,我的兒,你死的好慘啊,不該啊!”
章夫人已經失了神,彷彿整個人跟著孩子一同去了。
這一齣戲碼,雲晚意在上城就見過了。
她之前能體諒别人失去親人後難以接受,抱怨不甘,誤會責怪。
她插不上話,都會等人家叨叨完再說。
現在,她是懶得忍了,直接打斷章員外的絮絮叨叨:“你哪隻眼睛看到孩子沒了?”
“你,你還敢狡辯,你仔細瞧瞧,他哪裡還有生機?”章員外悲哀之餘,因為她的話增了憤怒。
整張臉漲紅了,如一頭吹了氣鼓起來的豬肝:“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讓菩涵道長相信你的本是。”
“現在你醫死了我的兒子,就要償命!”
他視線往下,落在雲晚意高聳的肚子上。
憑什麼,憑什麼他的兒子沒了,這個女人卻即將迎來新生命?
章員外滿身憤怒無處發泄,猛然朝雲晚意衝過去。
靈果兒擋在雲晚意身前,小奶音帶著憤怒:“住手,你這個肥豬,你孩子沒事!”
“小崽子,你敢攔著我!”章員外怒上加怒,衝昏了頭腦,抬起腳就往靈果兒身上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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