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莎悚然一驚,連連否認:“大祭司,奴婢不敢,您是知道的,自打從帝氏出發,奴婢一直跟著您。”
“奴婢就算想也得有機會,何況奴婢沒膽子忤逆您!”
“想來也是,你沒這個狗膽子!”大祭司寒著臉,道:“想辦法見一見端王。”
“咱們在宮中,隻怕不好相見。”莫莎猶豫著,道:“端王身份本來就尷尬,要冒險的話,會引起太後的懷疑。”
“你忘了咱們這院子裡,還住著雲晚意?”大祭司拿過神杖,在莫莎身上點了點:“端王身子不好,來找雲晚意看診,如何?”
莫莎心裡暗暗說——不怎麼樣,太後又不是個傻子!
面上,她半分異常也不敢顯露,順從道:“是,奴婢這就想辦法安排。”
大祭司瞧著她那樣子,冷笑道:“你最好清楚些,帝鳶是你主子,想給她報仇,就必須有犧牲。”
莫莎身子一頓,垂著腦袋道:“是。”
帝妃……
唉!
莫莎要知道是現在的情形,當初她就不該回到帝氏!
說什麼都晚了,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吧。
好在小主子身邊,有了雲晚意這樣的妙人。
否則百年後,莫莎真的無法下去見帝妃了……
大祭司心裡不好過,太後照樣不好過。
壽寧宮外的嗚咽聲,早就消失了。
小太監探頭探腦,小心翼翼的進門彙報:“太後孃娘,桂嬤嬤已經沒了,要……如何安置?”
太後緩緩閉眼,聲音滄桑:“跟哀家多年,又是為了哀家而死,悄悄厚葬吧!”
小太監還要再問,一旁的邱嬤嬤趕緊使了個眼色。
小太監隻能悄悄的退出去。
邱嬤嬤倒了安神的茶水上前安撫:“太後孃娘,人已經去了,您别傷心,要小心身子啊!”
太後睜開眼,接過安神茶喝了一口。
入口,是熟悉的味道。
還沒嚥下去,太後就吐在了一旁:“這安神茶,是不是雲晚意開的方子?”
“是……”邱嬤嬤大駭,解釋道:“您和習慣了,所以一直沒換。”
“拿走!”太後神色淩厲,帶著無邊恨意,把茶碗狠狠砸在地上:
“要不是她借帝妃的勢,把事情在大祭司和常景棣面前鬨大,哀家怎麼可能打死桂嬤嬤?”
“雲晚意隻怕是敲山震虎,明著是對邱嬤嬤不滿意,實則在敲打哀家呢!”
邱嬤嬤受過雲晚意不少好處,私下不想讓太後和雲晚意鬨僵,低聲道:“未必,鎮北王妃心眼兒好,的確是桂嬤嬤有錯在前。”
“你還在為她說話?”太後神色犀利:“别忘了,哀家才是你的主子,桂嬤嬤與你一起在哀家身邊共事幾十年。”
“奴婢當然清楚。”邱嬤嬤趕緊跪下,低聲辯解,道:“隻是眼下,不管鎮北王妃是什麼心思,您總要顧著大局。”
“奴婢瞧著那帝氏的大祭司來者不善呢,皇上昏迷,還得靠大祭司和鎮北王妃呢……”
說起這個,太後更是怒不可遏:“帝氏的大祭司,竟是帝妃的生母,常景棣的外祖母,真叫人意外。”
“隻是,這個關係從前怎麼沒人說,哀家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回事,難道查不出來?”
“帝氏那邊查不到什麼訊息。”邱嬤嬤苦著臉,道:“就連這次帝氏的事,也是王爺從中搭橋。”
“帝氏因為帝妃的死,和北榮多年沒什麼來往,就是歲貢上賀也是明面上的。”
太後知道邱嬤嬤的話不假,深深歎了一聲,抬手撫在額間,寒著臉道:“你瞧著帝氏大祭司身後那婢子了嗎?”
“哀家隻覺得那婢子眉眼間,和帝妃身邊的莫莎很相似,莫莎從頭到尾什麼都知道,比起别的,哀家更擔心她還活著!”
邱嬤嬤壓根沒注意大祭司的婢子,蹙著眉回想了一番,又道:“當初合歡宮的人一個也沒留下,先帝下了死手,您又暗自出力。”
“莫莎除非是妖孽,否則不可能活下來的,活下來也無法逃回帝氏,您别擔心。”
太後凝神,懸著的心怎麼也放不下來。
良久,吩咐道:“你悄悄去試探那莫莎一回,當年哀家和帝妃交好,你也曾和莫莎接觸過。”
“她要真是莫莎,說明大祭司對當年的事情清清楚楚,那,她們就完全信不得了!”
“是。”邱嬤嬤應聲,轉而道:“對了,端王又遞了信來求見,這一次,他還想見鎮北王妃。”
“嗯?”太後放下手,狐疑道:“見鎮北王妃?”
“是,最近暑熱異常,端王舊疾發作。”邱嬤嬤解釋道:“他本是去鎮北王府的,撲了個空,這才轉而把帖子遞到宮裡來。”
“拒了。”太後滿是不耐煩:“一個帝氏就夠讓人不爽的,他老在空中摻和什麼?”
邱嬤嬤腦袋更垂了些,猶豫道:“外邊已經有了流傳,說端王為北榮而傷,就和鎮北王一樣,現在……”
太後腦袋抽痛不已,情緒越發煩躁,起身焦躁的走來走去,怒道:“流言流言,又是流言,外頭的人都吃飽了沒事乾,天天傳流言嗎?”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邱嬤嬤想到自己聽到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跪下道:“主要是有人提及當年的事。”
太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沉聲道:“當?哼,帝妃的死連先帝都作證了,還能有什麼事?”
“不是這個。”邱嬤嬤膽顫,聲音越發放低:“是……端王的王妃之死……”
太後腳步停下,猛然回頭,死死盯著邱嬤嬤:“什麼時候的事?”
“就,就昨日今日。”邱嬤嬤渾身顫抖,伏在地上,道。
“為何不早點說?”太後後退幾步,坐在椅子上撫著心口,責問道:“拖到現在?!”
邱嬤嬤無奈心酸:“您這幾日狀態不好,憂心太多,無根之談而已,奴婢以為不會生出風波。”
“誰知道這麼熱的天,那些個人還能……”
“别自作主張。”太後無奈之餘,又惶恐不安:“這些事絕對不能再翻出來,帝王覬覦臣妻,說出來都叫人笑話。”
“皇上斷不能晚節不保,定不能讓這些事鬨大。”
邱嬤嬤試探道:“那,奴婢讓人把流言平了?”
“出手是錯,不出手也是錯。”太後無奈至極,心力交瘁,還存著僥倖:“先觀望一番,看失態如何發展。”
“過去多年,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在了,應該不會有多大風浪,等帝氏大祭司給皇上看病後,再行處理。”
這一次,太後估計錯了。
張赫在宮外候著。
馬車中放了幾個冰盆子,張赫喝著茶,聽秦風彙報最近的事。
秦風說完,張赫把玩著茶杯,漫不經心道:“把事情再鬨大些。”
秦風嗯了一聲,道:“流言越演越烈,不少人都在說,死去的端王妃和嫧靈公主長得很相似。”
“還有不少見過端王妃的人佐證,天災當前,糧食和銀子都能讓人見風使舵。”
張赫的冷笑中透著嘲諷:“皇上想的太好了,又想當明君,還想把那些血債掩埋,怎麼可能呢?”
“給我一個虛無的異姓王,就以為我要感恩戴德,把妻兒之死的仇恨嚥進肚子?”
秦風一頓:“端王妃人美心善,就因為有五六分像嫧靈公主,招來禍端,皇上不是人,您沒必要留情。”
“我當然不會留情!”張赫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他將碎片丟在地上,嗤笑道:“蟄伏這麼多年,不就是圍了現在?”
“順便,把鎮北王,蘇將軍,朱將軍的事也拿出來說一說吧。”
事關端王妻兒的風言風語,入夜就傳到了雲晚意和常景棣耳中。
立秋一五一十說了那些流言。
雲晚意早就聽說過,並不詫異這件事,更詫異的是這些流言的出處:“是張赫的手筆嗎?”
一旁的穀雨點頭:“咱們的人並未查到出處,但從流言和整個事端來看,必然是端王討好。”
“有意思。”雲晚意嘴角漫出嘲諷:“端王真鐵了心報複皇上,甚至不惜撕開自己的傷疤。”
“王妃,這,還不是最要緊的。”穀雨看了眼常景棣,繼續道:“坊間的流言,一開始的確針對端王妻兒之死。”
“可傳著傳著,晚間忽然變了風向,提及了王爺受傷,朱將軍和蘇將軍的事。”
“還有人信誓旦旦說蘇將軍曾中秘毒,和王爺的情況幾乎一樣,是神醫悄悄給治好的。”
“什麼?”雲晚意悚然一驚。
常景棣也蹙起了眉頭:“你說的變故,是晚間的事?”
“是。”穀雨苦著臉,道:“本來不關咱們的事,咱們得人也沒多想,誰知道會多這麼個事兒。”
“屬下聽聞後,立刻前來彙報,還有,端王的馬車,從下午到現在,都在宮門口候著。”
“他更是遞了七八遍帖子,說頑疾複發,要請王妃您幫忙診斷,太後剛才發了脾氣呢!”
這走向,真不對勁。
雲晚意和常景棣都看著對方。
常景棣幾乎當機立斷:“端王,暫時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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